“你这丫头……”
韩将军喝止了郑都头的话,他向着苏玉淑招招手:“进来。”
她乖巧地进了门,脚步骄傲得像只在山间活跃的小锦鸡。
郑都头挠挠头:“嘿……我明明是为了她好,她还蛮不讲理上了……”
一旁帮忙的李婶笑道:“你呀,就是大老粗。你还看不出来吗?苏姑娘可不是个娇气的……孩子想闯,就由得她去。”
韩将军的屋内和昨天比起来冷了不少,许是忙了一晚还没来得及生火的缘故。他站在地图前久久凝视着,那面北地堪舆图上新增了几处新鲜的印记,在蜡黄的皮草纸上甚是醒目。
“韩将军,你们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凑齐剩下的棉花?”
他转过身来,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苏小姐,你当真要与我们一起?”
“要。”她答得斩钉截铁,“如果你们都觉得我是娇滴滴的大小姐,那我还是觉得丫头片子这个称呼更顺耳一点。”
“哈哈哈……”或许是她的模样太过认真,韩将军少有地笑了笑,“好,好啊。不愧是茵茹小姐的朋友!来,来看这里。”
他指着堪舆图上一处印记说道:“此处距我们不过数十里,我知道那里有大量的棉农,而且至今为止,没有任何一个东梁的商人到达过。”
苏玉淑不解:“这是为何?路很难走吗?”
“路很平顺,而且我们都很熟悉。”
“那是为什么?”
“因为那里是北国部族——兀罗浑族之地。”
“兀罗浑……”她反复咀嚼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总记得在什么地方听到过似的。苏玉淑突然打了一个寒战,她总感觉茵茹那泫然欲泣的眼睛在望着她——
那是她要被送去和亲的部族!
“苏小姐,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她眨了眨眼睛,强按下心头的慌张,“那我们要如何做呢?”
“昨日我已派出斥候,今早他传回消息,兀罗浑部的少族长正好驻守此地,我们正常过去商谈交易之事即可。”
“可这毕竟是越过东梁国境……”
韩将军摇摇头:“北地的管理没有你想的那样严苛。北地之国不是一个部族,而是许多个。其中最大的部族是北地中央的仆固族,他们统帅着所有的部落,就好比东梁的皇室。
这兀罗浑部之前与我们交战数年,但新族长却一直与我们交好。所以我们只需越过驻扎边疆军队的眼线,到兀罗浑部去谈生意,便可心愿得偿。”
“谈生意?这个我在行!”苏玉淑有些跃跃欲试,“韩将军,您带上我吧,我肯定不会拖后腿的!”
更何况,她一定得亲眼去瞧一瞧才行。
若是这兀罗浑部是个能交涉的文明部族,那自然对其他物资的需求要大过对一个女人的需要。到时候只要进行商谈,两下相宜,那茵茹还能真被那贾骐塞到这北地不成?
一想到这儿,她拍了拍了自己的胸口:“您就带上我吧!我一定能帮上忙的!”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这片苍茫雪夜中那颗最耀眼的北极星。
不知为何,韩将军看着她这张冻得通红的小脸,竟有了一瞬间的恍惚。他吸了吸鼻子,低低地答应了一声:“那就快去收拾。”
“得令!我这就去!”
望着她一蹦一跳的背影,韩将军莫名笑了笑。
茵茹小姐她……应该也有这么高,出落得这么漂亮大方了吧。
时间真是这世界上最无情的东西。距离他上次回京述职已有十年的光景,那时小小的茵茹还是个只知玩闹的小姑娘,一个劲儿地喊他“叔父”,抱着他的盔甲不肯撒手,还偏要和他一起玩飞高高的游戏。
韩将军一生戍边,未曾婚配。他早已将茵茹视作亲侄女,只是边关战事连绵,回京的日子更是屈指可数。
十年不过弹指一挥间。
自己的官职没了,靖北军解散了,镇北王府倒了。
随着年纪见长,他的视力也不再如当年锐利,可他还是时常会在深夜望着南方的星辰,想象着小姑娘如今的模样,她是否平安,又是否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想起那个总爱板着脸却会从不拒绝她的韩叔父。
苏玉淑的出现,像一面镜子,让他模糊的记忆骤然清晰。
他那丝丝缕缕的牵挂,如这北地的积雪一般,越积越厚。
韩将军第一次萌生了想回京看看的想法,他对如今的朝廷满是失望,可心里却也明白一件事。
若是再不回去,怕是再无机会见一见故人了。
“韩将军!我好了!我们出发吧!”
少女的呼唤强硬地拉扯回他的思绪,韩将军不再多想,他迅速整理了衣衫推门而出——
“不要大呼小叫!是不是忘了纪律!”
一老一少加上十来个壮丁,架着老旧的马车就这么浩浩荡荡地出了门。墩墩跑着去追,却被李婶薅着衣服一把抱了起来:“不许给爷爷添乱!韩爷爷生气了要揍小孩的!”
小女孩吓得立刻噤声,苏玉淑笑着刚想说什么,余光却瞟到了身旁一脸冷气的将军。她像是个小毛贼一般,压低了声音偷偷比划道:“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韩将军瞪了她一眼,她又像只犯错的小鸡崽似的缩了缩脖子。自打到了这极寒之地,她这脖子倒是愈发灵活起来,既冻不着自己,还能躲了长辈的骂,真是个好办法。
以后挨绿萝和石竹的骂也可以这么干,嘿嘿。
苏玉淑翘着脚坐在马车上,被自己的想法逗得干笑两声,又是惹来韩将军的一阵怒视。不过说实话,她一点儿都不怕这个老爷爷。
韩将军看上去比她的父亲还要年长许多,虽两鬓斑白却精神矍铄,走起路来永远把背挺得直直的。虽说村落里的孩子都躲着他走,可韩将军就像是这北地的保护神一样——
想来神都是不苟言笑的吧。
临出发前,她特意看了自己骑来的那匹马。它正在马厩里优哉游哉地吃着上好的精饲料,旁边的骏马甚至还不满地打着喷,她还是第一次在马脸上看出带着几分骄傲的神情。
这里的一切都被韩将军照料得极好。不只是韩将军透过她看到了故人的身影,她也在韩将军身上看到了某些人的以后。
一个不爱说笑,却面冷心热的老爷爷。
“昨天托人给你的药膏,你用了吗?”韩将军没有转身,他依旧目视前方,神色如常,“一个小丫头连着骑了那么多天的马,腿早就磨烂了。”
“用啦,谢谢韩将军。”苏玉淑有些耍赖地挪到他的身边,“我知道您早晨不让我骑马是为了我好。”
韩将军呼吸一怔,斜了她一眼:“哼。”
北地的草地早已枯黄,风卷着沙砾掠过,发出呜呜的声响。远处的山峦像是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纱,连轮廓都变得模糊起来。苏玉淑裹紧了身上的狐裘,下意识地往韩将军身边靠了靠,却见他依旧挺直着脊背,仿佛这呼啸的寒风和萧瑟的景象都与他无关。他腰间的佩剑随着身体的轻微晃动,偶尔碰撞出沉闷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北地草原上显得格外清晰。
“郑都头。”
“是!”
不等苏玉淑反应过来,郑都头已然往她怀里塞了个暖手炉:“给你!”
炉子温得刚刚好,隔着手套都能感受到那股暖意顺着掌心蔓延开来,苏玉淑捧着暖手炉,心里像揣了个小太阳,连带着鼻尖都暖和了不少。
“将军说了,你们这些小丫头怕冷——”
“闭嘴!是不是想吃军棍!”
郑都头习以为常地笑了笑,他朝苏玉淑调皮地努努嘴,二人默契地相视一笑。
这小老头儿,明明是一大早特意准备的嘛。
她偷偷抬眼瞄了瞄韩将军,见他依旧目视前方,嘴角却似乎比刚才柔和了些许,便壮着胆子往他身边又挪了挪,小声问道:“韩将军,咱们去兀罗浑部,大概要走多久呀?”
“快则两个钟头,慢则半日。”
马车碾过枯黄的草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伴随着风声,在这辽阔的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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