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不如你来跟我下一棋。”

这是钟永昌这辈子说过最后悔的一句话。

开局时,略显平淡,他不屑一顾。

棋过五招,他神色紧张,看出对手实力在自己之上。

行至中盘,他已经大汗淋漓,棋子捏在手中不停颤抖。

身边聚来的人越来越多,刚开始还有人叽叽喳喳:“这姑娘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

“上次院内杀人,是不是她?”

“好像是。我还去审判台围观过,我记得她是灵兽苑养鸟的。”

“怪不得她身上一股兽粪味。”

渐渐的,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小,长亭中所有棋院弟子都站起身来,每个人都屏息敛声,紧紧盯着棋局走势。

有挤在后面的人看不到棋局心急,便由前面的人将对局抄谱,摆在旁边的桌子上。

钟永昌脸上的汗水越积越多,终于沿着脸颊“啪”得一声,清晰滴在棋盘边缘的木纹里。他抬眼看向对面的女子,对方依旧是一副平静的模样,然而那双眼睛里已经看透接下来的每一步棋。

在那双雄心勃勃的眼中,棋盘不是割裂的边角与中腹,而仿佛是一张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网,每一步落子都在为后续数十手埋下伏笔。

她开局略显平淡的两手在收官时已变成定乾坤的妙手。

这让所有人熟悉而震撼的棋风。

这不计得失睥睨天下的棋局观。

在一片鸦雀无声中,棋局终了,周青崖站起身来。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身后有弟子颤抖着问身边人:

“你刚才说她在灵兽苑干嘛的?”

“……养,养鸟的。”

一片惊呼。

*

此事在一天之内便传遍了千机学院,棋修学院神秘而强大的榜一大佬,竟然是灵兽苑喂鸟扫院的扫地僧。

一时之间,灵兽苑不仅是阵修弟子们的朝圣地,又成了棋修弟子们争先恐后的参拜福地,人声沸腾,想要神鸟保佑小考的,想要在棋谱上签名的。

还有弟子绘声绘色道:

“周道友为人亲切热心,上次灵兽课我不敢骑白头雷鸟,是周道友扶着我上去的。”

“周道友每天早出晚归,将灵兽苑打扫的一尘不染,闪闪发亮。此等心性,不骄不躁,我辈楷模。”

看着灵兽苑门口,每天络绎不绝的打卡人流,王轶教导痛苦地扭头就跑。

而对于周青崖她们三人来说,终于集齐了所有外号。

“宁道长。”

“顾魔头。”

“周养鸟。”

三人躺在三只秋千上,顾明蝉窝着像一只安逸的猫,蜷着膝盖,捧着话本津津阅读。

宁既明瘫着像一团烂泥。

周青崖在给厚厚的棋谱签名。

傍晚,院落中青釉缸映着晚霞。碗莲刚冒出卷边的新叶,嫩得能掐出水来,水面浮着两三片落蕊,被风推得轻轻打转。

宁既明瞥了一眼,打趣道:“周道友名扬四海、誉满九州。”

周青崖:“其实我不太在乎别人说什么啦。”

“我听到了几句坏话,你想不想知道?”

“谁呢?”周青崖立马谴责,“谁造谣呢!”

“说起来,你虽是试炼阁榜一,但毕竟不是学院正式弟子。棋修学院的教导能同意你去论道大会?”

周青崖:“棋圣他老人家定的,无论身份,只要拿到试炼阁前五就可以。”

宁既明慢慢琢磨出几分不对劲来:“你认识棋圣?”

“算是有过几面之缘吧。”周青崖随口答道。

早在雨中山亭,她就知道云松子那老头子不同寻常。

他偏要她回身的那股威压,乃是圣人之境。

“深藏不露啊周养鸟。”

“你才是吧,宁道长,”比起棋圣,周青崖现在更感兴趣的是:“所以按照中州皇姓,其实你姓赵?”

宁既明轻飘飘地“嗯”了一声。

相比荣华富贵,宁愿既明且哲,明哲保身。

周青崖忆起酒楼里他大谈九皇子的往事,吐槽道:“没见过有人讲自己的故事讲那么尽兴乐道。”仿佛局外人一般,比说书先生还来劲。

“啊——”宁既明头疼,“冬至那夜我喝多了实在不知道自己讲了什么,没想到你们还记得。”

他属实没想到,只从“一画千金”,顾明蝉就猜出了他的身份。

忘了顾魔头天生千杯不醉,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简直作弊。

“也没想到他们动作这么快,进城第一天就找上门来,”他可惜道,“本来那天是想好好跟你俩吃个告别饭的。”

顾明蝉脑袋从话本里移出来:“然后呢,你是准备跑路吗?”

宁既明:“那倒也没想好,我寻思着走一步算一步。”

他以为王宴只会来找个麻烦,没想到他真的来杀他的。

他真的,敢杀他?

是赵陵的意思吗?

“早知道就不救你了,”周青崖认真发问,“上了你的贼船,我们还能下来吗?”

“下不来了。”宁既明道,“百年修得同船渡。共患难吧。”

周青崖、顾明蝉:“爱死不死。”

三个人都心知肚明,从每天聚在一起吃饭开始,谁也不肯下这艘船。

“咱们都同患难了,总得坦诚相待吧,”周青崖好奇,“你真名叫什么?”

“......”宁既明侧过脸去,默默低声道,“赵明。”

“什么?”

“赵明。”

“照明?”顾明蝉一怔,随即笑声不止,“你是灯啊!”

“其他人叫什么,照亮,照耀,照妖镜?”

宁既明无奈,“在中州敢这么编排皇族,得诛全家,夷九族。”

顾明蝉伸手撩起耳边碎发,满不在乎:“我全家早就没有了。”

周青崖:“我也没有。”

宁既明想了想,也放下心来:“......倒是没人敢夷我九族。”

“等等,我怎么闻到一股焦味?”

周青崖从秋千上跳起身来:“糟糕,锅里的面要糊了!”

夕阳余晖,摇晃的秋千荡碎墙上金色的光影。

片刻后,三个人坐在饭桌前,围着一大锅黑乎乎的面。

顾明蝉往宁既明碗里拼命夹,温柔体贴道:“九皇子怎么客气起来了,你不是最爱吃豆角焖面吗?”

宁既明痛心疾首:“毒害皇亲,罪加三等啊。”

周青崖助纣为虐:“吃吧你就!”

*****

东方天空泛起鱼肚白,千机学院的演武场上已经聚满了人。

三月倒春寒,今日格外得冷,凉风裹着料峭寒意往人骨缝里钻。刚抽芽的柳丝被吹得贴在演武场的石栏上,场边几株早开的桃花,也落了满地碎粉,被风卷着在石阶缝隙里打旋。

阴云压得低,沉得要下雨,却又迟迟落不下来。看台边缘的幡旗簌簌作响。高高低低的石阶上坐满了人,青、蓝、白各色院服交叠错落,衣摆被风掀起时,像一片被惊扰的色块海洋。

场地中央矗立着一方足有十丈宽的莲花石,石瓣纹路在阴天下泛着冷硬的灰光。

论道大会,武试初赛。五十人大乱斗,以半个时辰为限。半个时辰后,留在莲花台上的进入复赛。

演武场四面台,北面看□□成一派,比周遭高出数级。最上首的坐席被一层通透珠帘挡着,珠串细密,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叮铃”声,像碎冰撞在一起,冷清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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