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安想,她今天一定是受到太大的冲击,所以才会满脑子都是林生。

林生。林淑。

母子俩的脸在她面前交织浮现,像一条一条的白布从天而降,将她裹成自缚的白茧。盛安觉得自己几乎无法呼吸。

偌大的汤泉,弥漫着人工制造出来的虚无缥缈的白烟。用石头刻意模仿古朴的造型,堆垒出一个圆圆的圈。盛安把脸藏进圆圈里,眼睛眉毛沉下去,又浮上来。湿透的头发拢在脑后。

“说嘛,说嘛。”韩佳子不耐烦了。如果今天盛安是个男人,她会整个身子贴过去,耳鬓厮磨缠一晚上也要问出自己想要知道的。

盛安回过神,知道自己逃不过。当她看见韩佳子兴致盎然地说要同去桦城时,她就知道自己犯了一个错。难怪这世上有这么多人下意识会撒谎,不着痕迹的谎言会避免太多的麻烦。

“我啊。”盛安懒懒地往石头上一靠,只露出光滑粉嫩的脖颈,“我喜欢成熟的、可靠的、有安全感的男人。反正比我大,同龄人都太幼稚了。”

韩佳子一愣,心想薛嘉铭果然没戏。但很快高校好学生的思维又从汤池里泛出来,谁又能确定说三十岁的男人一定比二十岁的成熟呢?人的成熟度并不完全取决于年龄,更多的是取决于历练,否则为何会有十几岁的少年将军和六十多岁的老顽童。

“那,我们学校里的研究生和博士,你有看上的吗?”韩佳子在盛安耳边轻轻地说,仿佛在吹耳边风。

盛安往身上泼了泼水,同时身子漫不经心地往旁边挪了一挪。她始终不太适应这种太过亲密的距离,即便同为女性。

“不好看。”盛安说,“一个个都跟老学究一样,我喜欢有野性的。”

啊,韩佳子在心里给薛嘉铭彻底打了个叉。野性这个词,三辈子都跟薛嘉铭挨不上边。

“我知道了,你喜欢少数民族。”韩佳子拍板道,“比如藏族、蒙古族!够野性吧。”

盛安实在是佩服韩佳子的脑回路,她更跟佩服自己跟韩佳子聊了这么多关于男人的话题。好像无论是什么年纪什么学历的女人,聚在一起的话题总是逃不过男人。

为了打消后面跟薛嘉铭不必要的麻烦,盛安干脆把谎话一次性编到底:“是啊,我喜欢比我大的、成熟的、野性的、高大威武的、英俊潇洒的、学识渊博的、聪明智慧的,学历要比我高,成绩要比我好,要比我有钱的多得多的,男人。”

韩佳子嘴巴张着,怎么也闭不住了,最后她喃喃说道:“看来只有二十八岁的松赞干布和成吉思汗才入你的眼了……”

盛安淡淡地笑着:“他们女人太多了。我要这个男人从心里到身体都只有我一个女人,无论我变成什么样,老了胖了穷了丑了残疾了脑残了,他都永远不会离开我。”

“……” 韩佳子双手捧水,泼到盛安的脸上:“给我说认真的!再胡说八道我就生气啦!”

盛安抹了抹脸,轻轻地说道:“好,说认真的,我喜欢比我大的、成熟的,能够让我仰慕的男人。”

韩佳子心想道,果然情感杂志里说的没错,若是一个女孩从小是由单亲爸爸独自抚养长大的,特别是这个女孩跟父亲的感情特别好特别亲密,她就会在寻找伴侣的过程中,潜意识里想要寻找像父亲这样角色的伴侣。看来,盛安以后一定会找一个比她大许多的、能够在精神上引领她的男人了。

韩佳子抬头望天,一楼汤泉馆的天花板被设计成水溶洞的样子,女人们像一群盘丝洞里的妖精。而薛嘉铭,这个可怜的男人,今天白天他还在陈斌的策划下,下定决心在明天晚上吃烧烤然后喝酒表白呢。如果表白成功,皆大欢喜。如果表白失败,他就说喝醉了打哈哈遮掩过去,就不会丢了面子,伤了和气。

她该不该提前跟薛嘉铭说一声,别表白了,铁定没戏呢?

但转念一想,万一又有戏呢?毕竟韩佳子在跟陈斌睡觉之前,她也不知道自己一个浙江姑娘会跟一个这么粗糙的西北汉子在一起这么久啊……

在韩佳子心烦意乱之时,盛安从汤池里站了起来,水珠沿着她的身体曲线一点点下滑。

盛安摸着额头道:“是不是不能泡太久,我怎么觉得有点缺氧……”

韩佳子道:“那我们不泡了,去二楼汗蒸?”

“没事,你先泡着。”盛安说,“我到旁边坐一会,你不用管我。”

她想,可能是今天在风里站了太久,昨夜又没怎么睡,给累到了。其他三人到达桦城之后都在房间了补了长长的一觉直到中午才起,只有盛安一到了桦城,便马不停蹄出发去了天北高中,从班主任地方得知了林淑已经过世的消息,身心受到大创。下午虽在房间里躺了一会,但那根本就称不上睡眠,满脑子都是林生怎么办,她要怎么跟盛佑交代,她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盛安又想到接下来那三人的旅行规划和自己的决定,支撑着脑袋转过头看向韩佳子。

“佳子,有件事我需要第一时间跟你说一下。”她的嘴唇略微有些颤抖。

韩佳子是个三百三十五度的近视眼,因为泡汤没有戴隐形眼镜,隔着一池的水汽看不清盛安的表情。她说:“什么事啊,说得这么严肃。”

“我不能跟你们去哈尔滨了。”盛安说,“我要在桦城,住半年。”

“什么?”韩佳子听力敏锐,反应敏捷,大叫道,“你要休学?”

“是的,休一学期。”盛安双手支撑着脑袋。即便是高二高三那段最难捱的时光里,她都没有想过休学,一次都没有。

“你为什么要休学?”韩佳子愣愣道:“我们学校休学好像是一年起休的,你要休就得休两个学期,然后晚一年毕业。不过休学其实也没什么的,我知道人文系有一男生,家里超级有钱,他大二直接休了一年去环游世界去了,说要在路上思考人生未来的方向。还有电子系也有一女生休学一年去西部支教了。你也是这样吗?”

盛安只觉得脑袋越来越晕,心跳得飞快。恍恍惚惚间,她心想,是啊,她要来桦城支教了,如果林生愿意的话。

她闷声道:“是的……”

盛安低着头,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在韩佳子看不见的地方,她的脸色从泛红渐渐变得苍白。

韩佳子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没有注意到盛安的不对劲。她叽叽喳喳道:“那你休学留在桦城做什么?你是不是为了你北方的亲戚才要休学啊。对了,我还不知道你一南方人怎么会有北方的亲戚呢?是战争年代逃难时候分散的亲戚吗?比如山东人到东北三省闯关东?但你是南方人啊,南方人应该是下南洋的吧。你那亲戚在这里是做什么的呢?……盛安?!你怎么了?”

说着说着,韩佳子模模糊糊地看见,有一人从石头边上滑了下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头隐到了石头沿边下面。

她吓坏了,赶紧从红酒汤里游了出来,光着屁股扶住盛安。

毛巾从盛安的胸口上掉落在地,盛安赤着身子,瘫在地上,拼命用理智控制住自己的身体,等待眼前那阵突如其来的黑色消失。

大概等待了十几秒后,黑色彻底地从眼前消失,盛安又强撑起来,双手扶地,让自己坐起来说话。

“没事的,可能就是今天在外着凉了,突然热水一泡有点缺氧。佳子,对不起,你来桦城玩我都没有能陪到你。”

盛安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尴尬过,她时刻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正光着身子。

“说什么呢……”韩佳子吓到了,嘴巴都不利索了。

“我要回房间休息了,睡一觉就好了,不用担心我。”盛安声音越来越轻。

后来自己是怎么回的房间呢,说实话,盛安的记忆又有些间隙性的断片。她眼皮有点沉得睁不开,大概是韩佳子跟另一个女服务员帮她穿的浴袍,又有一个人抱着她回的房间。盛安非常不喜欢自己麻烦到别人,路上闭着眼睛,一直在呢喃对不起,麻烦了,她自己可以的之类的话。这一觉也不知是漫长还是短暂,总之当盛安迷迷糊糊醒来时,人在床上,屋里墨一般的黑。窗户紧关着,整个房间被暖气烘得燥热。她浑身潮湿,嘴唇发干,脖颈酸痛,胸口和下腹还有一点点难言的发胀。盛安了解自己的身体,这是每次大姨妈到来时的前奏。

盛安半睁着眼睛,在黑暗中缓了好大一会儿,视线终于慢慢适应了屋里黑暗的环境。她伸出手,先往下身摸了摸,没有血意。又往枕头底下摸了摸,没有摸到手机。最后,她恍惚意识到自己身上还穿着浴袍,而有个硬邦邦的东西此刻正在浴袍的兜里,被她压在了身侧。

她打开手机,一看,凌晨四点四十分,几乎接近他们昨日到达桦城的时间。

原来还不到一天……却似乎如此漫长。

她点开信息。

韩佳子给她发了三条。

“我手机不静音!你醒了给我发消息!”

“今天我们不出门啦!陪你陪你陪你!需要去医院我们就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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