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力渐发,阮盈满面前的空气像是在颤抖。

胸膛很热,腹部窜上来的内火熊熊燃烧,从胃蔓延食管喉咙口腔,反刍上来的味道在口腔化作肃杀的酒气。往日沉着谨慎的阮盈满通身软了下来,不仅是身姿,更显现在神色上,圆溜溜的眼睛忽闪,生白的纤细手腕宛若藤蔓交叠,靠在颊边汲凉,淡淡的绯红下梨涡若隐若现。

甚至连乔诗旻都有一刻为她着迷。

好厉害的酒,阮盈满腹诽,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拨着白瓷碟上伶仃的杨梅核。

对比乔诗旻,她吃得很干净,核露出表层一茬茬灰败的短绒;乔诗旻的却残余绺绺紫红的果肉。

本不该如此迷蒙,只是这果酒。

阮盈满悄无声息地嘟囔,动作间细微的牵扯,本就充血的脑袋,立刻隐隐钻出一种存在又不存在的内发性疼痛感。

她戒酒,就是为了避免这样无礼无助无能的情况,她想清醒,却不能,如此轻易地把自己全盘托出,暴露复杂的内里。

“你们聊,我出去会。”

江湛出声,打破诡异的沉默,他的位置离窗边最近,单手从烟盒磕出一支烟,他稍低头,直接用嘴含住。

乔诗旻愣了愣,眼底涌出不可思议的愕然:“抽烟?”

似乎对他毫无遮掩的冲动不知作何反应。

江湛的动作停顿片刻,另一只手仍从口袋摸出打火机,闻言,他只是漫不经心地哼出一声,“嗯。”

他无需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哪怕在知根知底的青梅乔诗旻面前也不会多说一句,就好像他接物待人有一套自洽的公式。

眉目依旧含着沾有风霜的冷,比深秋的夜还要难以消融。

“我以为,嗯,你戒烟了。”乔诗旻竟表现出无所适从,她微微皱眉,右眼卧蚕下的小黑痣,此刻在迷蒙的光线中宛若一滴风干的眼泪。

阮盈满用探究的眼神点到两人身上。

江湛戒过烟?嗜好这玩意可不是说戒就戒的。

她难得生出惺惺相惜。

江湛起身,手指夹住滤嘴取下烟,他往门口走,同时朝两人的方向轻轻一撇,“没那么容易,不是吗?”

嗯,躁动的都市饮食男女轻易沉迷最浅显的嗜好,除非想通了自己往前走,否则抛去能够麻痹痛苦的最快途径,是没那么容易。

脑袋还晕乎乎的阮盈满深感认同。

乔诗旻亦陷入沉默。

江湛走出后,阮盈满走到窗边,漏出一点缝隙通风,屋内的酒气散不少,却蹿进来一股淡而悠长的薄荷味烟雾。

阮盈满呼了口气。

乔诗旻收拾稳妥眼下的落寞,难得主动地喝下点酒,笑随着唇上的湿濡漾开,似乎喝的太急,她掩唇咳嗽几下,问:“阮顾问,你紧张吗?”

“不,可能是喝酒的缘故,我心跳得厉害。”阮盈满摊手。

乔诗旻一愣,随后哈哈一笑,终于回归正题,“那就好。阮顾问,如果我去天然面试,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阮盈满直言正色,很快找回专业状态。

“首先天然应该是英文口语面试,确实偏向品牌方出身的候选人。但这也不意味着乔小姐完全没有机会,据我个人经验猜测,您的一面应该是品牌负责人,二面是市场总监和HR的1v2。”

她顿了顿,理清思路接着道,“其次,天然作为甲方,会更注重品牌形象和营销内容的调性,侧重于利用数据和市场创新的idea,可能不像乙方,即使看重成果,但也不会那么功利,时刻以具体的结果为导向——他们更重视过程中,你的管理协调沟通能力、在项目中扮演的角色,以及遇到问题后的思考反馈。”

阮盈满说着,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不知何时进来、拿出手机开始办公的江湛。

喏,这不有个现成的案例吗,过程结果两手抓,一整个甲方工作狂。

“所以天然的面试,需要乔小姐转变自己长久以往在象牙塔的工作思路。”

说着,阮盈满突然狡黠翘唇,漫不经心的调笑,缓解江湛进来时一瞬间尴尬的气氛,“上一句是猜测,权当建议。”

乔诗旻面露犹豫。

“当然了,天然是有可能从人才库里重新捞人,就是流程和周期比较长。”阮盈满读懂她的表情,主动说道。

不同于柔媚的外表,乔诗旻要强,甚至比任何人都要骄傲。

她便干脆说清楚,细致解读她面部表情所透露出来的顾虑。

而且,还是在她喜欢的人面前。

不过,阮盈满不点破,只是用筷子无聊地挑着桑葚,在冰冷的白瓷盘上漉漉地滑出一道又一道断断续续紫红色的水渍。

“我很好奇,除了我,阮顾问还有其他候选人吗?”

乔诗旻这句话就有意思了。

紫红的水渍骤然断了。

如果她面试没有通过,倒显得阮盈满不上心,办事不力。但是吧,确实是有,这也没必要隐瞒。

鸦羽似的睫毛在半空眨了眨,阮盈满直白:“有。”

“和她比,我有竞争力吗?”

“一半一半。”阮盈满收敛笑,梨涡浅淡,而白瓷盘上的水渍又顺滑起来,“那位候选人是甲方出身,目前任职RA,如果乔小姐不介意的话,我觉得您可以先入职RA,感受和适应一下甲方的节奏。”

说完,她看向正严肃垂眸看资料的江湛,他甚至单边耳朵里塞了一只蓝牙耳机,似乎开着远程会议。

眼下听到了会议中的问题,江湛皱眉间,还用分明的指尖松了松领带,扣着一截青青的指骨将衣领往下拉了一寸。

显得忙碌冷静而谨慎。

哪怕谈到最紧绷的时刻,江湛也只是眉心压出更深的痕迹。几缕碎发悄然散落额前,在他琥珀色的瞳孔刻下几道痕迹,好像那是他从心底折射出来的几道压抑着的怒火。

即使那是一张相当年轻英俊的脸庞,每一寸肌肤都恰到好处地贴在骨相上。

可决策人不怒自威的压迫感如影随形。

好在阮盈满不在漩涡中心,她站在外围,慢条斯理地观察。

江湛不经意舌头顶在颊侧,略微歪头;

江湛将领带往下拉,折射出他内心的烦闷和不痛快;

江湛悄然摸向烟壳,又生生止住,凝出深沉不耐烦的神色。

还真有意思,要不是她俩,可能江湛的冷静自持就要不攻自破了。

显然,江湛扮演着一名细致体贴的家长角色,把乔诗旻当成妹妹,更多的是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宽容,以至于能让他亲自把阮盈满逮到今晚的饭桌上,一对一解决她的问题。

且——没有任何顾问费!

就好像那些盯着家教教书的大家长们。

像江湛和乔诗旻这样优秀又顺风顺水的人,得到任何东西都比别人更轻而易举,所以他们有更多的时间和空间去扩张“自我”,这也导致了他们意识不到,自己开拓出来的空间可能会倾轧别人的边界,比如眼下的资讯,又比如饭桌上莫名的会议。

怎么,几杯酒,一桌农家乐,就想把她打发了?想得美!今天必须让某只“仓鼠”爆金币!

阮盈满总算把今晚最复杂最不可捉摸的题解完了,心想,这两人还真是有意思,不知道江湛本人是不知道乔诗旻对他的情感,还是刻意回避。

不过骨子里同样强势的两人,本就不合适。

酒精在脑袋发作,阮盈满开始兴致缺缺,难得的,露出通常不轻易示人的捉弄心和卑劣的冷漠。

所以,她解释道:“当然,我没有质疑乔小姐能力的意思。只是那位候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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