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的练功场上,朝宁、暮安练习箭法,贺临在一旁观望、指点。
暮安成为太子之后,舍不得每日相伴的姐姐和表哥表姐,萧灼迁就他,让他与几个人继续一起求学,只是将习文练武的地方固定在了东宫。
而太子殿下和大公主殿下的陪读都对习武无任何兴趣,一副“你非要我学我就死给你看”的架势,所以,习武时间,只有他们两个。
“娘亲当初一杆长枪横扫千军,舅舅却不肯让我学习枪法。”暮安忙里偷闲,向贺临抱怨。
贺临还没应声,朝宁已经白了他一眼,“娘亲自己都说了,那时候比起骑射刀剑暗器,枪法是最差的,你好歹先把骑射练好再想别的成不成?”
“为什么?”暮安明知故问。知道是一回事,憧憬是另一回事。
朝宁的箭离弦,照旧精准的正中靶心,满意地灿然一笑,之后才又白了胞弟一眼,“把根基打好再想别的。你才七岁,只身量就不适合动长枪,总不至于特地打造适合身量的,那也太好笑了。”
“……我七岁,你不也是?”暮安悻悻的。
“舅舅自会给你安排课业,别总啰嗦这事儿,闹得我都心痒痒。”朝宁说。
暮安释然,逸出欢快的笑声。
贺临从头听到尾,眉宇间始终噙着清浅的笑。
暮安正是问题最多的阶段,转向自己的舅舅,问道:“听娘亲话里话外的,总觉得她不大喜欢习练枪法,这是什么缘故?”
“这还用问?”贺临和声道,“沙场之上两军厮杀,长兵器重兵器更有利,尤其骑兵交战的时候。她是不得不学,而她习武的初衷并不是为了杀戮,对预料之外的兵器便有抵触。”
暮安听完,挂着认真的小表情琢磨了一阵,用力点头,“明白了。”
今日的习武课业完成,师徒亦是舅甥三个转到凉亭喝茶。
朝宁面露隐忧,“刚刚得到消息,德妃去了两仪殿,跟父皇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
不知何时起,他们对父亲的称谓固定成了父皇,不论人前人后。
“我听到的也一样,宫人还说,德妃离开时,神色特别古怪。”暮安语气里透着烦躁,无从发作罢了。
贺临道:“长辈的事,你们不要管。”
“想管也无能为力呀。虽然晓得娘亲不在乎那些破事儿,可还是不舒坦。”朝宁鼓了鼓小腮帮,瞪了舅舅一眼,“你可是我娘亲的亲哥哥。”
“就是!”暮安也没好气,望着被姐姐指责的罪魁祸首。
贺临喝一口茶,淡然道:“人与人不同,你们的娘亲,并不需要你们为她劳心,最起码如今如此。
“你们出生到三岁,她病痛缠身,没法子全心全意照顾,深以为憾,所以在你们长大成人之前,她想的只是保全你们、妥善地照顾陪伴你们,绝不是你们为她劳心劳力。”
顿了顿,他补一句,“那样,她会心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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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悠与寻阳徜徉在书局高大厚重的书架之间,寻觅着自己喜欢的书籍。
书局清场,不得任何人入内是必然的。这情形并不少见,不论有心无心摆谱的贵妇、千金,都是如此行事,两个面罩轻纱的皇后不过是循例为之。
贺兰悠也罢了,搜罗到的是几册价值千金的古籍,寻阳则是不论古不古,只要自己想看便收下,由此,选到的书册垒成了一座小山。
掌柜的没可能放过这种贵客,麻利地算账,自动抹去零头,再让了一两银钱的利。
贺兰悠一并照价付出银钱,临走时放下一块碎银子给掌柜,这是为了身旁神色欢悦的寻阳。
掌柜的连声道谢,寻阳愈发地喜滋滋。
到了马车上,寻阳喝了半盏茶,全然冷静下来,“时间还早,拜访三两家完全来得及。”
贺兰悠捧着无名氏的话本子阅读,漫不经心地道:“不累?”
“这算什么,怎么可能累?”寻阳夺过她手里的话本子,不自觉地岔开话题,“你一目十行,过目不忘,这话本子没看过百遍也有十遍了,怎的还爱不释手?”
“找不到更好的,自然要重读自认为最好的。”贺兰悠说。
寻阳不由得起了兴致,“最好的?怎么说?”
贺兰悠微一思忖,“特别清醒、残酷的笔调,刻画了各色人等。”
“那么厉害么?”寻阳大大的杏眼微微睁大,旋即夺过贺兰悠手边的话本子,“不管,我要看,你自己再去买。”
贺兰悠逸出清越的笑声,“不用,认可这个人写的东西之后,我把他写过的话本子各存了不少,为的就是四处推荐,送给同好。”
“……你这个千年万年才出一个的狐狸精。”寻阳戳一戳贺兰悠的眉心。
贺兰悠笑容如阳光般灿烂,澄澈无辜。
“我们毕竟隔得太远,不敢保证真的知晓根底,但你也没否过,就还是有用的门第。”寻阳说话间,取出一个小册子,刷啦啦翻动,找到自己想看的,递给兰悠,“赶紧瞧瞧,我不知道的肯定很多,你掂量着提点一下,别让我露怯就成。”
她这一趟,自然不是为了省亲,只为了自己要报答恩人、名义上的夫君襄助意中人。
不论兰悠还是贺家,俱是竭尽所能、最大限度地帮到了她和呼延烈——不论他们的如今,还是凄惨的曾经。
在如今,不论她或呼延烈,都要涌泉相报。
现下要去拜访的门第,其实是她提出的。
她与呼延烈是南辕北辙的人,之所以走过场结为连理,是因有着同样的默契。
他们从未中断过对大周的关注,知晓皇后最需要哪些助力。只要他们能够襄助,便会倾力以付。
至于西夏的朝局,二人对贺兰悠亦从无丝毫隐瞒,时时听取她的真知灼见。
回程中,贺兰悠听说了临安与蒋德妃那一节,笑着摇头,“那个傻丫头,帮我成习惯了。”
“明明是真心实意待你,说明你以前对她也很好。”
“瞎猫撞上死耗子罢了。”
寻阳失笑。
回到宫里,贺兰悠又听说,皇帝与蒋德妃密谈小半个时辰之久。
“德妃回宫之后,不再闹腾了?”贺兰悠问星玉。
“不闹腾了。奴婢心里实在是不踏实,便擅作主张,命人去听窗跟,还真有所收获。”星玉凑到贺兰悠耳畔,微声言语几句。
贺兰悠缓缓颔首,眸色冷冽,唇畔的笑意满带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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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灼要查寻阳、呼延烈与皇后的渊源,刚一着手,贺兰悠便已察觉,观望了一段,过小年那日去了两仪殿。
“现下你想知道的事,我可以告诉你,不用让你的人四处碰壁。”她开门见山。
“愿闻其详。”
“小时候,我得了个神童的名声,习文练武也的确资质不错,为此,一些江湖高人主动找到贺家,看看传言是否属实,若属实,便收我为徒,这些你应该有耳闻。”
“自然。”萧灼颔首。她是一路光芒万丈地走过来的人。
“你也该知晓,我有好几位恩师,有人专教我奇门遁甲,有人专教我内功心法,有人专教我刀枪剑戟,有人则只教我琴棋书画歌舞。”
萧灼再次颔首,“也听说过,如空明大师、叶天师,是下手晚错失爱徒之人,但他们也通过你的师父与你结缘。”
“没错。我的几位师父,膝下自然不只我一个徒弟,有不少年月,我身边跟着一群少年人。”
萧灼目光微闪,“你是说,寻阳和那个疯子,也是你那些师父的徒弟?”
贺兰悠颔首,“寻阳在我跟前儿的日子不长,西夏皇帝则盘桓多年,直到我及笄。”
萧灼立刻道:“不可能,根本没人见过他。”话一出口,自己先一步否定,叹一口气,“所谓神龙见首不见尾,这种人自来不少。”
“的确。他与我共同的恩师是西夏人,所以,你就别想做文章治谁的罪了。”
“我本就没那么想过。”
“但愿如此。”贺兰悠起身离开。
她是跟他交了底,但也没说出全部,例如双亲曾两次出手援救寻阳。
正是为着贺家对自己的恩情,寻阳才审时度势,与呼延烈面谈之后,决定了终身大事。
呼延烈那种人,认准一个人,就是一辈子的事,但他有夺位之心,称帝后不大婚是不可能的,是以,寻阳问他,愿不愿意娶她这样的女子:对他没有丝毫男女之情,有的只是对贺行川、贺夫人的感激,对兰悠的欣赏钦佩敬慕。自然,他也要给她相应的权益。
呼延烈很爽快地应下了,且对寻阳感激之至。
——这些事,委实没必要让萧灼知晓,他听了,不定想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去。
接下来的日子,是筹备过年、正经过年。在萧灼感觉之中,一切与往年一样,在后宫的贺兰悠却不同,经手了三两件让她膈应的事。
大年初一的宫宴上,萧灼说起一事:“德妃出身不俗,进宫后侍奉得宜,朕想给她晋一晋位分,皇后意下如何?”
本朝嫔妃规制是皇贵妃一、贵贤淑德四妃,德妃上头已经有丽贤妃、杨淑妃,再晋位,只能是贵妃位分。
进宫不到半年就这么抬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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