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中旬,长安城作为南霄国京城已是一片安乐祥和,百姓已经在为即将到来的冬至和年节忙碌起来了。
慕容丞相的府邸今年一反常态,非但瞧不出百年大家的样子,冷冷清清的甚至叫人觉得有几分寂寥。下人们裹紧棉衣,揣着手垂着头匆匆穿梭在院落之间,碰到相识的人也只是点头示意低声交谈。
厚重的云层吞下冬日光亮与温度,迫使这大清早的屋里仍要点着灯。柒络躲在房里,与贴身伺候的丫鬟念春下着棋。
闪烁的烛光落在柒络黯淡的眸中为其添了些光彩,照得年少的姑娘苍白的面容也好似红润了些。
念春随手撂下一颗黑子,等半天也不见柒络落子。抬眼望去却见柒络手执白子,凝视棋盘,神思已不知去往了何处。
“姑娘?”念春小声试探一句。
柒络回过神来,重新审视棋盘,去找念春方才落的棋子。见那子落得随便,她凝眉好心劝道:“我许你撤回一子,落在此处你必输无疑。”
“姑娘又不是不知落子无悔。输便输了,我原也不怎么会下棋。”念春没什么所谓地撑着脑袋,只盼着这局棋快些结束。不知今日姑娘是怎么想的,好端端地非要教她下棋。
柒络是慕容丞相与乐宁长公主的幼女,自小学习琴棋书画。莫说念春棋艺不精,柒络这手棋连皇帝和丞相都称赞连连,哪是念春学两下便能赢得了的。
念春这么个做派,引得柒络也没什么心思下棋了。柒络手腕一转,将白子放了回去,轻叹一声,问道:“我若是手中无子该是如何赢下棋局呢?”
既然柒络没了兴致,念春自觉地收拾起棋盘来。听到柒络的话,随口回了一句:“姑娘又在说昏话,对弈之人怎可能手中无子?”
念春早已习惯了这些时日柒络总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自打慕容家老太爷出事以来,她家姑娘隔三岔五就会像现在这样消沉。从前那样欢脱的一个人儿,如今却蔫蔫的。
这实在怪不得柒络,从前老太爷那样疼爱她,骤然生离死别,甭管多铁石心肠的人都应当有几分动容。
更莫要说老太爷咽气前都还拉着柒络的手,说最放不下就是她。
柒络托着脸,直直地盯着窗户,恨不得要将窗纸剜出个洞来。良久,柒络再是一声轻叹,喃喃道:“是啊,对弈之人怎可能手中无子。我身在棋局,手中却无子。旁人只艳羡我的身份,哪知我也不过是枚棋子罢了。”
念春拾子的手一顿,垂下眼掩住心中愤懑,手上不自觉地用力,似是要碾碎棋子一般。
不过片刻,她弯起唇角,麻利地将棋盘收好,说道:“姑娘,下棋前咱们可是说好了的,三盘棋后你便用膳。我这就叫人热了饭菜来。”
话落,念春起身就要往外走。
柒络叫住她:“不必如此麻烦,我吃不下,一碗白粥足矣。”
念春稍显失望地应下,出去叫院里厨房准备了。念春担心清粥没什么味道,柒络难以下咽,顺手端了一碟小菜。
谁知柒络皱着眉一勺一勺吹凉了往嘴里送,简直不像是喝粥,更像是喝一碗苦药。
柒络喝了小半碗突然放下,面露难色,掩嘴想吐。干呕了几下,好歹着没能吐出来,柒络摆摆手让念春撤了下去。
“姑娘……”念春心疼地看着柒络姣好的面容日渐憔悴,想劝柒络再吃些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
柒络漱过口后有些疲惫,移步榻上稍作休息。念春蹑手蹑脚地退出去离开了柒络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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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乐宁长公主满面愁容,在房内坐下复起,从桌边到门前,再眨眼的功夫又踱步到了塌边,来来回回,反反复复。
无论如何,她心里的担忧都没法淡去一两分。
听着门外有轻微动静,乐宁眼里又有了光亮,急急打开门招呼外头的人进屋。
来的是伺候在乐宁身边几十年的杜妈妈,身后还跟着念春。杜妈妈还没说话,乐宁拉住念春的手,满眼期许地问道:“她今日如何?可是肯吃了?”
念春垂着眼不敢看乐宁,低声道:“方才吃了小半碗清粥就吃不下了。”
乐宁轻叹着,失魂落魄地松开了念春的手。
杜妈妈瞧着乐宁又成了那副哀伤无神的模样,不免悲从中来,便劝了两句:“殿下您也别太忧心,当心着自个儿的身子。”
乐宁眉头紧皱着,说话有些急:“我怎能不忧心?柒儿是我辛辛苦苦生下来的,我捧在手心里疼了十几年。见她如今这副模样,简直比剜了我的心头肉还疼。”
假使倒退个十几年,乐宁这会儿也该掉泪了。如今她是长公主,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哪还能像未出嫁那会儿一样。
杜妈妈看出来乐宁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有些话乐宁自己说不出口,杜妈妈便代她说:“小姐也真是,岁数长了,心性却还和小时一样。”
柒络年初才过了及笄礼,确实已算不上孩子了。
乐宁没应声。
她怎能出口责怪柒络,这孩子太像她了,简直就是少时的她。
从前在宫里,她也曾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做过蠢事。相较起来,柒络已经很听话了。兹事体大,她不能同意柒络的请求。
柒络的母亲是长公主,父亲是一国丞相,舅父是当今皇帝,她应当知晓先有大家才有小家。只要她还冠着“慕容”的姓,就应当事事以国为先,族为次,己为末。
乐宁虽是疼爱女儿,却也不是万事都任由女儿胡闹。
可若是不同意,柒络就这样茶不思饭不想,乐宁亦是日日以泪洗面。
以前乐宁不懂事,如今当了母亲,才知当年母后心里有多苦。
杜妈妈眼看着乐宁丢了魂一样木木地坐回榻上,总想着说些什么宽慰一下。
杜妈妈搓着手思来想去,总算是记起一个好消息:“殿下,老奴若是没记错日子,江公子收到信,这几日就该到京城了吧?江公子来了,说不定姑娘会听他的话。”
念春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竖起耳朵仔细听着,过会儿好回去说给柒络。
“天唯?”乐宁在心里算着日子,上个月托人把信送去的浔阳,这一来一回,差不多再有个三五日,江天唯就到了。
乐宁喃喃道:“是,是,天唯也该到了。”
说着乐宁久违的换上了笑脸,开始考虑江天唯来了之后的安排:“杜妈妈,给天唯准备的院子可收拾好了?”
“早就收拾好了,日日都有人清扫,甭管江公子什么时辰来,立马就能住进去。”杜妈妈自然高兴乐宁能打起精神。姑娘已经是那般憔悴了,长公主可不能再什么闪失。
“好,好,那就好。但愿天唯能说服柒儿。”乐宁松了一口气,也算是有了个盼头。
柒络在族中行七。
外头传言,慕容家七小姐眼睁睁看着慕容老太爷咽气,惊吓过度,命不久矣。
实则是柒络执意要离京去。
一开始柒络只说不想留在京城,后改口要为祖父报仇。任凭她磨烂嘴皮,长公主和丞相仍是不同意。自此柒络便郁郁寡欢,渐渐地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这可把全府上下都吓坏了。长公主从宫里请来御医,要给姑娘把把脉,怕姑娘拖垮了身子。
姑娘若是醒着,干脆闭门不见;若是睡着,念春就偷偷开门迎太医进去。
太医们无一不是轻手轻脚地进去,摇着头叹着气出来。姑娘不肯进食,太医也没法子开药。
若说姑娘什么病最严重,大抵就是心病了。
心病无药可医,只得看姑娘自己。
眼看着姑娘消瘦的没个样子,精神颓靡,日日昏睡。长公主实在是没辙了,书信一封,让人送去浔阳江天唯手里,叫他尽快来长安。
江天唯是柒络的至交好友。明眼人儿都晓得,他们二人是郎有情妾有意。二人都不曾表明心意,旁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当他们还未知晓彼此的真心。
长公主也是病急乱投医,想着兴许江天唯能劝劝柒络。不然女儿总这样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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