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家自前朝起便是有名的世家。
前朝国君暴虐无度,百姓民不聊生,甚至几次险些要屠了慕容一门忠臣。慕容家先人冒死进谏,几次入狱,家世也渐渐破败,独留空宅。
后来慕容家拥护新朝建立,又重新一点点积累家业。也就是到了到了这几代,慕容家才渐渐富足起来,其中大半功劳都是乐宁长公主的。
乐宁长公主的陪嫁里有不少店铺,赶巧慕容老太爷的小儿子无心入仕,就去帮长公主料理铺面。十多年来还真就让他赚了不少银子。
慕容府里原是旧朝装扮,后翻修扩建多次,如今也所剩无几了。
雕梁画栋之中,柒络小憩了片刻,不复先前颓然模样——念春将江天唯要来一事告诉了柒络。后者此时正心情大好地坐在桌前,执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口中念念有词。
“阿娘为我送来一枚棋子,让我有资格成为对弈之人。如今我只差一个说服棋子为我所用的理由。”柒络写下几组词一一筛选分析。
“由此入局?”柒络在“舅父”上画了个圈,很快又摇头皱眉地划去了这二字,“不,不行。我虽想利用天唯哥哥,可如此一来我自己的退路都断了。”
她的目光停在“祖父”二字上,执笔之手滞在半空,她的眸中不由自主蒙上一层水雾:“祖父,我该怎么做?”
七月丞相侄女大婚,柒络从浔阳归家。婚事才过,慕容府老太爷带柒络去山上寺庙,途中遇到贼人,老太爷不幸罹难,如今才出老太爷百日。她并不想借老太爷之名行事。
正当柒络陷入纠结之时,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她在纸上写下一个名字——龙志瑞。
“我看见他了。是什么时候?我怎会在京城看见他?”柒络放下笔,揉捏着太阳穴仔细回想,“为何我会忘了此事?莫非祖父当真是因为我……”
“龙志瑞。”柒络反复咀嚼这个名字,眸中的悲伤渐渐被怒火取代,“龙志瑞,你是何人?”
“他会成为我出京的理由。”柒络垂眸将桌上的纸扔进火盆。
随着火光吞噬掉白纸,柒络眼底混沌的恨意也好似被烈火烧尽。
柒络平复了心情,喃喃道:“如此一来我仍是要叨扰祖父的安宁,甚至会违背祖训。”
慕容世家以“忠孝”闻名,哪怕今朝已简化孝道,只需守孝百日即可。
慕容府的规矩却是子辈守孝一年,孙辈才是守孝百日。过了百日,府中无需一齐遵循孝期的规矩,只需子辈禁火吃斋。
至于“忠”字,长安上下都晓得慕容家教导后辈都是从“忠君报国”开始的。
纵使慕容家代代出贤臣仍被皇家忌惮,先皇为乐宁和丞相赐婚,今皇又将安平公主下嫁给丞相长子。哪怕丞相起了谋逆之心,有这两位从中斡旋,兴许可以免于祸事。
柒络看向角落里神游的丫鬟,长叹一声:“念春,把我没抄完的《心经》拿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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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天唯还记得柒络的院子在哪个方向,不用下人引着,问了几句,自己就去了。
这位搅得丞相府上下不得安宁的柒络姑娘此时正坐在房里,仔仔细细地誊写着《心经》。
念春端了新的火盆进来,收拾妥当后,将灭了的火盆端出去。
念春打开房门,像是早已料到一般,目光直接落到院门站着的江天唯身上。
江天唯也不意外被念春发现,淡淡一笑:“许久不见,念春姑娘。”
“也没多久,江公子。”念春关上房门,以免冷风灌进去。里面那位是真的怕冷,稍不留心就染上风寒了。
江天唯看着念春一脸不解,并非是因为她口直心快,而是她手里的火盆。
这院子里有其他做着粗活的丫头,照理轮不到念春来做倒灰这种活计。
念春见江天唯一直盯着自己手里的火盆,立马猜到他为何会露出那副表情,解释道:“姑娘不让旁人进屋,只留我伺候着。又不是麻烦事,没必要再让旁人接手了。”
“这里面是烧了什么?”江天唯看到火盆里除了烧炭剩下的灰烬,还有一些似乎是烧了些写过字的纸。
他捻起一片未烧尽的边角,只能隐约认出个“耑”,另一旁实在无法分辨,就扔了回去。
念春一边答,一边在院子里找手中没什么活的丫鬟:“姑娘醒着的时候不是抄写佛经就是在白纸写写画画,白纸上胡乱写完一通就烧掉了。”
因为有江天唯在,念春喊了一个小丫头,让她拿走炭盆倒掉。随后转身对江天唯道:“您是来见姑娘的吧?她这会正醒着,我去问问她的意思。”
江天唯笑着道谢:“劳烦了。”
其实本就不用道谢,念春身为家仆理应做这些。只是江天唯在慕容家总觉得自己的地位连家仆都不如,加之他向来谦和有礼,一天不知要说多少遍这样的客套话。
柒络满腹心事,全然没注意到门外的动静,仍一笔一划地写经文。
念春推门进来,说了句“江公子在门外”。
柒络头都不抬,低声哑着嗓子道:“不见。”
她天生有副会唱歌的嗓子,声调绵软,说起话来像是浸了糖水一样。只是这些时日她少餐少水,时不时便会嗓子干疼沙哑。明明才絮絮叨叨那样久,这会又有点疼。
“姑娘,你有没有听到我说的是谁?”念春走到柒络面前给她倒了杯温水。
柒络接过杯子润了润嗓子,提笔又要接着抄写:“甭管是谁,不见就是……”
念春过去夺过柒络的笔放下,打断她道:“是江公子。”
“他这会怎么来了?”柒络拧起眉头,“你先前不是说还没到日子?”
“是没到日子,我瞧江公子风尘仆仆,怕是一路赶过来的。”念春去找柒络的羊毛披风,她料定柒络要去见江天唯的。
“别忙了,我是不会见他的。”柒络觉得自己纷乱四散的意识渐渐回笼,像一潭搅得浑浊不堪的池水平静下来后重新变得清澈透底。
这段时日她总是头昏脑涨的,好不容易有了个不错的主意,还没来得及细细打磨,这会儿见了江天唯只会适得其反。
柒络转头去看铜镜里的自己:面容枯槁,发丝也有些凌乱。她像她母亲,生来美貌倾城。哪怕她近几日疏于打扮,仍留有几分颜色。
只凭这点姿色,她是没脸见外面那人的:长安城鼎鼎有名的贵女,断然不能是这般可怜模样!
念春拿了件披风走过来:“姑娘,江公子从浔阳赶来怕是走了不少日子呢。”
言外之意就是人家千里迢迢赶来来见你,你却紧闭房门,难免叫人伤心。
“别急,我哪能真的不见他。你瞧我现在这模样,我才不要出去。”柒络想通了之后欢快极了,将念春递过来的披风推了回去。
总而言之,柒络绝不肯以这般容貌去见江天唯,天色不早了,重新打扮一时又来不及,不如明日再见。
柒络见念春没什么动作,起身夺过披风放到一旁,催促道:“你快出去告诉他吧。外头怪冷的,让他早些回去。”
念春被柒络往门外推着走,长叹一声,替外头那人鸣不平:“江公子真是可怜,赶了这么久的路,到头来还要为你利用。”
“嘘——”柒络赶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脸上不自觉多了几分笑意,“莫要让他听见,若是叫他告诉阿娘就坏事了。”
念春心中高兴,故意作出无可奈何地模样:“行行行,我晓得了。你快去里头歇着吧,回头病了又不肯见了。”
“得咧。”柒络满意地回到里屋,美滋滋地收拾着没写完的佛经。
这时候念春不禁想,长公主会不会是故意把江公子叫来给她家姑娘当剑使的?
送走了江天唯,念春回来就见柒络已经换了一本兵法在读,索性坐到她对面:“姑娘。”
“嗯?何事?”柒络还在揣摩兵法,没留意念春欲言又止的模样。
踌躇半天,念春终于还是憋不住,问了出来:“你不会真的要刺杀……他吧?”
先前柒络自言自语的时候,念春并非没听到。那句“违背祖训”一出来,念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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