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边遥去医院接于国梁出院,办理出院手续后转身,看到对面的缴费柜台,有一个熟悉的背影,肩高腿长,干净优越,在医院拥拥攘攘的人群下,依旧很突出。
但在医院遇见,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
旁边的曾君杰看见边遥在出神,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怎么了?”
边遥蹙眉,想到最近在面馆一直没看到钱奶奶,心里突然就有了猜测,有点担心:“看到个熟人。”
曾君杰看她的神情,心里有了数,很理解地说:“我送老于回家,你去看看吧。”
边遥把出院的单据递给他,点了下头,向对面柜台走去。
边遥没打搅沈云铮缴费,靠在旁边的墙上,等他办完。
沈云铮拿着缴费单转身,不经意地看到旁边出现的人儿,怔了几秒。
边遥嘴角浅浮,面向他打趣:“怎么?几天没见,不认识我了?”
沈云铮心浮起来,又定了定,嗓音清缓又意有所指:“不会,我再怎么样,也不会不认识边遥,只是诧异在这里遇到。”
边遥觉得他话里有话,莫名地想到前几天他告白的事,不过现在这显然不重要,她盯着他手里的缴费单,有些担心地问:“是不是钱奶奶出了什么事?”
既然遇到,沈云铮不打算完全地瞒着她,但也不想让她过分担心,安抚性地说:“嗯,身体出了点问题,现在情况已经稳定下来。”
边遥点了下头,心缓了下:“那我和你一起去看看钱奶奶。”
去病房的路上,谁也没说话,医院这样嘈杂又带着悲伤气质的环境下,似乎说些什么都不太合适。
但是他们之间的气氛并不尴尬,哪怕在此之前,两人的关系还有一层,追求者和拒绝者的关系,成年人就是这样,感情的流露已然是直白而坦荡,却又会自顾自地暗潮涌动。
边遥步伐稍快往住院部走,走到一半才想起来不知道病房号,转过身准备问他。
猝不及防地对上他的目光,边遥心落下一拍。
沈云铮的眼睛无疑是极好看的,深邃而平和,又像是携着一种想要克制却又克制不住的温柔而浓烈的感情,很深很深,极具感染力。
边遥看不懂却能感受到那股莫名的情感,心跟着颤了下,她头一次生出一种招架不住的感觉,直言:“沈云铮,别用这样的目光看我。”
沈云铮目光依旧,却不太懂:“什么样的目光?”
边遥好看的凤眼凝着那双眼睛,在心跳下,思考了一下形容词。
一种过于温柔而深邃,却又隐含着一种她读不懂的克制的目光。
像是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太过热烈。
可是,他们明明才刚认识不久,边遥觉得很奇怪,她歪了下头,没有深想,率先移开了眼,并不把话题继续往暧昧引,一本正经地说:“没什么。”
丢下这几个字,她就继续往前走,也忘了刚刚想要问他的病房号。
沈云铮看前面人似乎装作很忙碌的样子,偏头露出一个干净而又不羁的笑。
也不知道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他站在原地凝了一会,在边遥快要走过时,上前叫住了她,“是这间。”
边遥先进的房间,钱奶奶看到她很是诧异:“嘉嘉,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嘉嘉是边遥的小名,只有很亲近的人会这么唤她,当初和钱奶奶在面馆刚认识时,特别投缘,边遥就说她可以这么叫她。
紧跟着,沈云铮也进来了,看着两人一前一后间萦绕的诡异气氛。
钱奶奶老态活泼的脸突然皱在一起,看了看边遥,又看了看沈云铮,嘴角挂着淡淡的,慈祥又八卦的笑:“嘉嘉,你和我们阿铮一起来的?”
边遥没去看沈云铮,很坦然地点了下头:“嗯。”
“哎呀,你们认识了啊!”钱奶奶是藏不住的开心:“我早就想介绍你们两认识了,你们这没让我介绍,反而认识上了,哎呀,缘分呐,嘉嘉,你不是已经分手了吗?你看我这外孙怎么样?”
边遥一时没反应过来,“......”
之前钱奶奶确实就想介绍她外孙给她认识,那时她在和梁承均谈恋爱,婉拒了,前几天,她和钱奶奶微信聊天时,不小心把自己分手的事说漏嘴了。
只是,她没想到钱奶奶能当着她和沈云铮的面直接撮合,尤其这还是在她拒绝了沈云铮之后。
她能感觉到沈云铮真的在认真地等她回答——她认为他怎么样?这个话题。
想到刚刚在走廊,两人因为目光话题的“争执”,边遥觉得自己像是被他无形地撩了一把,反骨上来了,他想知道,她偏不答。
边遥嘴角闪现了一抹狡黠的笑,答非所问,故作不满地说:“钱奶奶,我都告诉你我分手的事了,你却没有告诉我,你住院的事。”
钱奶奶自知理亏,又打着哈哈,有些虚弱的脸上满是开朗:“哎呀,又不是什么大事,年纪上来了,难免有些这儿那儿的小毛病。”
话末,还不忘多拉一个人下水,“阿铮,你说是不是?”
沈云铮显然也是被钱奶奶瞒住生病的事,他意外发现的,一点儿也不买账:“都住院了,还不是大事?什么才是大事?”
钱奶奶像是被教育的小孩悄悄地看了看两人的脸色,默了一瞬,眼睛突然一亮,“我发现你和嘉嘉生起气来还蛮像的哎!”
难道这就是夫妻相?钱奶奶心想,然后看着面前赏心悦目的两人,一脸越发慈霭的笑。
沈云铮并不知道外婆心中所想,只是单纯地被和边遥放在一起,让他已经觉得情绪上浮,甚至觉得是嘉奖,嘴角不易察觉地挑起一个温淡的弧度。
这话题还是让这个老顽童给转移了过去。
钱奶奶显然注意到了这一细节,突然明白了什么,看看自家外孙,又看看边遥,虽然这是她之前就一直期望的,但她很了解沈云铮,多少还是意外惊讶的。
后面边遥陪了钱奶奶一下午,才在她的催促下离开。
等边遥离开,钱奶奶一脸审视地看着正在认真摆饭盒的人:“沈云铮,你不对劲!”
沈云铮有点不明所以,却并不好奇,摆放饭盒的手顿了下,随意地问:“怎么了?”
“我刚刚一直撮合你和边遥,你竟然没有反驳我,甚至还有点窃喜,这可不正常,我之前想给你介绍对象,哪次不是给你转移了话题,就连上次我就想介绍边遥给你认识,还没说到人呢,就给你岔过去了,沈云铮,你很不对劲!”
沈云铮终于抬起头,“你是说三个月前那次?是边遥?”
沈云铮之前不管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上,从来都是稳操胜券,从来不会因为某个决定而感到后悔,但这次,他感觉到了。
哪怕仅仅只是多出了三个月的时间,但是关于她,他总是那么小气,在意与之相关的一分一毫。
钱奶奶看他的神情,也是第一次看到自家外孙因为一个女孩情绪波动的模样,还觉得新奇,“后悔了吧,不过也不用后悔,那会儿,边遥还在恋爱,她也拒绝了。”
沈云铮想到了梁承均,继而又想到时钦,胸口伴着醋意堵了下,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沈云铮呼了口气,不再这个话题,把病床上的懒人桌细心地调整到外婆舒服的位置,然后把筷子递给了她:“吃饭,吃完饭还要吃药。”
钱奶奶没接,一脸八卦地想知道更多,“不过,阿铮,你和边遥是怎么认识的?”
她想了下,紧接着问:“是在面馆?”
沈云铮看着八卦欲旺盛到饭都不想吃的老人,无奈又腹黑地提了提筷子:“你把饭吃完了,我再和你说。”
钱奶奶眼睛一亮:“真的?”
沈云铮眼里蕴着笑,隐着一丝坏,一本正经地点头。
等钱奶奶快速地吃完饭,又在沈云铮的照顾下,吃了药之后,像个嗷嗷待铺的孩子一样等待八卦答案的降临。
沈云铮看她的模样,觉得有点好笑,很兑现承诺地说:“不是在面馆。”
钱奶奶很意外:“那是在哪儿?”
沈云铮一下子像是陷入了回忆,那些混乱、摇摇欲坠却又带着光影的回忆。
在哪儿?应该是在14年前的深城中学。
“外婆,面馆我昨天接待完最后一波老顾客,关店了。”沈云铮从回忆中顷刻抽出,恢复成冷静又温利的模样,话题转换地很自然。
钱奶奶想到自己的心血,心疼无力,却也是满足了:“哎呀,开了半生,也算是画上了个圆满的句号。”
她虽有不舍,但也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支撑不起一家面馆了,她不想拖累沈云铮。
想到这,她问沈云铮:“你什么时候再找工作?”
钱奶奶知道沈云铮之前在创世工作,做得还蛮好的,职级也挺高的,但具体是多高的岗位她并没有概念,又或者是她刻意回避创世二字,毕竟这是那个人的公司。
反正不管什么样,她的外孙,她觉得一定是最优秀的。
但是从他意外发现她住院以后,沈云铮基本天天都来医院陪她,一待就是大半天,她就觉得不对。
之前,虽然沈云铮有时间也经常去延庆巷看她,但是很多时候还顺带着工作,电话电脑会议什么的,她能感觉他的工作很忙。
这么一对比,显然是离职了,到底还是拖累了他。
钱奶奶对沈云铮无疑是愧疚的,从小,没爹没娘地跟着她,她也没有能力给他很好的物质条件,小时候还经常听那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她知道却没有能力阻挡,也没办法给他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
后来,沈云铮15岁那年,她生了场大病,没钱治病,他才去求的沈国正,回的沈家。
她知道,沈云铮回沈家的日子并不好过,一个视他为眼中钉的继母,一个压根不管他的生父,以及一帮虎视眈眈的兄弟外戚。
15岁的沈云铮,为了她,为了钱,孤立无援的入了虎穴,说到底,从以前她就一直在拖累他。
钱奶奶想到这里,很不是滋味,看向沈云铮的眼神有心疼又有欣慰,因为尽管如此,沈云铮也没有长歪,哪怕这些年工作上越发冷肃稳厉,但是在她这,沈云铮永远是个孩子。
她知道看上去温冷又有距离的沈云铮,内心是有一块赤忱柔软、又孩子气的地方,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窥见。
所以,沈云铮才会离了职,专门来医院照顾她。
沈云铮显然知道钱奶奶心里的想法,随意地说:“暂时不打算找工作,你外孙还挺厉害的,就算不在创世,也还有一些资产要处理,再加上我也在准备一些其他工作,必须要离职才能处理,所以外婆你不用觉得我是为了你,才离职的,我还没那么感性。”
戏谑中带着安抚,钱奶奶哪会真的不懂他的意思,但他这么一番话,确实让她心里好过了一些:“那就好,正好趁着这段时间,考虑考虑你的终生大事,你都28了。”
话题再次饶了回来,钱奶奶突然意识到:“好小子,又给我转移话题,刚刚我明明是在问你和边遥在哪认识的,你给我扯面馆的事,你怎么那么能扯呢?”
意图被发现,沈云铮露出一个孩子气般顽皮的笑:“不是转移话题,面馆的事我迟早得跟你说。”
说完,拎着钱奶奶吃完的饭盒就往外走。
徒留钱奶奶在后面暴吼:“臭小子,你还跑,你还没和我说,你和边遥到底在哪认识的呢?”
沈云铮出了病房,跟照顾钱奶奶的护工交代了几句,离开医院,回了在延庆巷的家里。
沈云铮在厨房刷碗,透过窗外的夜色,渐渐失了神,宁静的夜晚总会让人放下警惕,陷入一些情绪、一些情感、一些情忆。
14年前,2004年深城中学。
沈云铮高一刚刚开学,他是凭借深城市中考状元的身份入的学。
深城中学素来有开学考的传统,那一天,开学考的成绩刚出,沈云铮毫不意外地再次得了第一名,所有人对这个结果都毫不意外、心服口服。
除了一个人——江凯。
江凯是沈云铮读初中时的同学,万年老二,名次一直被沈云铮压在底下。
除此之外,江凯还是沈云铮外婆当保姆工作的别墅雇主的儿子,包吃包住,沈云铮和外婆也住在那,一个屋檐下,两个孩子的成绩经常被江凯的父母拿来比较。
听得多了,江凯进了心里,从此,考第一成了他的执念,而沈云铮成了他的眼中钉。
那天,江凯看到成绩单上一如既往的第二名,眼里闪过一丝阴翳,将成绩单狠狠地攥成一团,脑海里浮现出父母打骂、斥责、失望的样子。
江凯手颤了下,心里涌起一股深深的惧怕。
江凯紧闭了下眼睛,左手按住发抖的右手,用意志力赶走心中的恐惧,紧接着,他脑海里闪过一切的源头——沈云铮,顿时心里翻起滔天的火气和恨意。
他气冲冲地出了教室,伙同几个狐朋狗友,把沈云铮拦住了。
寂静无人的二楼转角楼道间。
江凯看着面前淡然的人,那股无名火烧得更加旺盛,好像总是这样,这个人不管处于什么样的境地,都是这副平淡的模样,无悲无喜,哪怕他刚刚拿了他梦寐以求、却怎么也得不到的第一名。
江凯伸手狠狠地推了沈云铮肩膀一下,火气一下子全爆发出来了:“沈云铮,你和你的乞丐外婆,能不能从我家滚出去,你这个没妈生、没爹养的来路不明的野杂种,能不能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其实后半句骂他的话,沈云铮心里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从小到大听得太多了,有些伤口早就不会再疼了。
但是骂他外婆,不行,外婆靠劳动光明正大地赚钱,凭什么被他这么诋毁?
沈云铮冷静淡然的模样尽无,眼里闪过狠意,一手揪着他的衣领,一手攥成拳,抬起落下,距离江凯的右脸仅一厘米之距:“你,再说一遍。”
江凯一点也没怕,笑得像个疯子一样,好像他的目的就是为了看平日里冷静自持的人失控动怒的样子,让大家都看看作为优等生的沈云铮,不过也是个会打架的坏小子:“你打呀,最好特么的把我打死。”
沈云铮见他嚣张的样子,理智一下子回来了,从小贫瘠的生长环境,教会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权衡利弊,他是很生气,打了江凯,也许是泄了愤。
但是之后,外婆会为难,很为难。
想到这,沈云铮抬起的右手,失了力般地垂下了。
沈云铮什么也没说,准备绕过他们离开。
而等待着被打的江凯简直不可思议,他都这么骂他了,他特么的怎么还是毫无反应:“沈云铮,你特么的有尊严吗,我在骂你,骂你没妈生、没爹养、野杂种!”
沈云铮像是看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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