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来得猝不及防,轻易勾起了小公主嘴角的弧度。
她可以出宫?
韩赴看着那双明亮眸子,朝裴定柔点了点头:“嗯。”
得到他肯定的答复,她唇角又掀起几分。
裴定柔在宫中长大,随着时日久长,对宫外世界的好奇早已似春笋破土,一发不可收拾地向上冒。
乍然听到韩赴这话,人便如同许久未进水米之后,莫名其妙被按到一桌丰盛的宴席前坐下。
案上摆着火腿炖肘子、酥炸小鸡、清河虾仁汤、蟹膏黄金面,还有满满一大壶清爽甘香的秋桂酿。
第一反应自然是欣然提筷,为满足饱腹之欲,左右开弓,大快朵颐。
但是……怎么会突然有这样的好事降临呢?
裴定柔虽然欢喜得很,心中却隐隐生出几分不安来。
霎那间的喜悦很快被思虑冲淡,她半信半疑道:“我真的可以出宫吗?”
从前为着能出宫去看一看,她拉着阿耶撒娇耍赖,求了好几次也不成。
裴叡从来疼爱女儿,什么金玉器物、美食零嘴都不吝惜,要什么给什么,但在这件事情上却完全没得通融。
即便裴定柔苦苦哀求,也绝不松口答应。
兄长裴朝不似父亲那般完全拒绝她,但出宫一事也并非能眼下给予同意。
照阿兄从前的允诺,要等到院中那棵杏树结了果,才会带她出宫。
可现在是冬季,莫说杏树,就连花圃中的杂草都枯败殆尽。
要发芽生叶,也是明年开春的事情了。
且即便等到杏树结果,阿兄带着她出宫,势必也是乌泱泱一大堆人随行,只怕无法自在游逛。
见小公主不信,韩赴解释道:“圣人已经允准。”
这些日子,她性子比从前收敛许多,不再热热闹闹地说笑,也不想去寻新奇的事情来做,仿佛许多事物对她都失去了吸引力。
裴定柔行动沉静下来,面上看起来无波无澜,似乎已成了父兄期望中那样懂事的嘉玉公主。
可眉心凝结的浅薄愁思,郁郁不散,昭示着她仍旧未从怀兰夫人的故去中走出。
还在伤怀。
她的一切细微情绪,尽数落入韩赴眼底。
与其让小公主继续待在皇宫里,终日面对姨母离去的现状,引得哀愁反复,倒不如走出去,到外面散散心。
兴许换个环境,凝结于心郁涩便能疏散,人也能畅快一些。
因此,韩赴斟酌再三,便向裴叡直言提议,应允他带裴定柔在京都内稍稍逛一逛。
裴叡似乎也注意到女儿心中淤积的不快,听韩赴如此说,几番思量之后叹了口气,终于勉强点了头。
从前他嘴里总说道,盼着年年成个端庄稳重的样子,让她呆在自个儿宫里,好好修身静心,行动间少些聒噪,也展现展现公主风范姿仪。
裴定柔数次要求出宫,除却世道艰难、人心险恶的外因和父兄要忙于政务、无暇分身陪伴的缘由,更是裴叡有心拘她在宫中,免得女儿任性妄为之下,出了什么岔子,受到伤害。
自小娇养在深宫内苑的公主,不谙世事,不通世故,若是贸然出宫,不必细想便知要吃苦头。
毕竟外头的人,可不会像父兄这样对她百依百顺。更有那心怀鬼胎的宵小之贼,坑蒙拐骗、诈财盗物,这都是她出行的隐忧。
近来女儿性子确实安静不少,许久没有胡闹出什么事端,按理说裴叡算如愿以偿,该心怀安慰,可他却如何都欢喜不起来。
身为父亲,裴叡逐渐意识到,他更喜欢看到自己女儿说笑的活泼姿态,而非像现在这般沉静,甚至静中溢出些许愁来。
便如同她母亲和姨母当年,原本明艳活泼的少女,在深宫大院中逐渐被汲取了生命力,最终成为一棵衰颓将枯的残树。
他绝不让裴定柔如此。
燕回离世后,这样的念头在他心中就愈发强烈。
况且她并非独行,有韩赴这样武艺高强的人护卫在侧,裴叡心中到底安心几分。
因此韩赴再三保证之下,裴叡便点头答应了。
即便松口答应,裴叡却向他挑明,只许带着裴定柔在京都内散心,且二人黄昏之前要回来。
得了首肯,韩赴才出正辰殿,便往落柏宫这里来,将这个好消息告知她。
他甚至能想到小公主得知以后,会是怎么个高兴模样。
一路上,韩赴唇角翘起,始终噙着浅浅笑意。
“真的吗!”
阿耶答应了?!
果不其然,裴定柔听了很是兴奋,追问他:“那到底是几日之后呢?”
不至于也要等个一年半载吧。
韩赴目光转而落在窗外雪景:“眼下飘雪总还得三四日,道路湿滑,出行不便。”
况且天寒地冻,商贾摊贩之流大约也不愿意在外走动,街市定然不似寻常那般热闹。
他一边说着,一边眼见小公主眉心开始朝下耷拉。
“不过,十日之内总是有晴的,那时便能出宫。”
十日说短也不短,但总比杏树结果来得有盼头些。
裴定柔知足地点了点头,又怕他反悔,牵住韩赴袖子摇了摇:“说话算话,可不能食言!”
说罢,她仍不放心,捏住他右手小指,同自己的勾在一起:“拉勾为凭。”
二人拇指指腹相贴,算是落了印。
有了这个约定,裴定柔开始热切地盼望着外头雪停。
可老天爷偏生同她作对一般,这场雪下得又密又实,当中虽然也有停歇,可不过须臾天上便又开始飘雪花。
起初裴定柔还能怀着“看你能下到几时”的心思,自寻了些打发时间的办法。
什么围炉烤肉吃、学着将珍珠串成珠花,又或者是心血来潮,研墨提笔写几行字,搭个架子弹弹琴。
可一日又一日过去,院内花圃的积雪都到小腿那么深了,天上竟还在不断往下飘雪。
饶是嘴里念叨着不着急,到底心里也有些许不耐了。
她越盼心越焦,莫名地生起气来。
怎么还在下雪!几时能放晴!
裴定柔靠在矮榻边,恨恨地盯着门外,暗自在心中同老天对话。
好不容易阿耶同意放我出宫一趟,偏生你要下雪下个不停是吧?
她抿了抿唇,随即气得张嘴,连道了三个好字。
有本事你就一直下到春分,雪当真千万千万莫要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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