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光线昏暗,仅有几缕阳光透过屋顶开裂的缝隙斑驳地挤进屋内,地面上满是灰尘。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每吸入一口气都能感受到那种令人作呕的腐败气息。角落里堆放着一些发霉的柴火,老鼠窸窸窣窣从角落爬过,细小的脚步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柳扬眉身体微动,迷蒙之间记不清这已是第几次昏睡过去又醒来,她的手足皆被粗粝的麻绳紧紧捆着,饥饿感像在胃里灼烧,不敢挪动身体,被鞭打过的伤口还在向外渗血,半干的皮肉粘在衣服上,每动一下疼痛感就像过电一般从身体各处传来。

柴房的木门“嘎吱”一声开了,光线一股脑地涌入漆黑的房中,柳扬眉下意识瑟缩起身体。

一个黑影闪身进来。

“娘娘,”来人小声叫道,“娘娘,是我,别怕。”

柳扬眉眯着眼睛,待终于看清来人,情绪激动起来,“春芽!你怎么在这?”

“我趁看守打盹儿,溜出来的。”被称作春芽的少女手忙脚乱地解开柳扬眉身上的麻绳,“娘娘,咱们快逃吧。”

柳扬眉尝试起身,但是身体的疼痛与连续几日未进食的饥饿让她早已失去力气,春芽不肯放弃,强行把柳扬眉架起,用麻绳将她与自己绑在一起。

“春芽,我这样,我们都走不了。”柳扬眉气若游丝,“你快点逃吧。”

春芽眼里噙着泪水,没有答话,用尽全力将柳扬眉背起,动作因着急显得粗莽了些,她听到柳扬眉在自己背上吸了口冷气,身体因为疼痛微微发抖,但仍强忍着没有出声,泪水几欲落下。

“娘娘,您忍着些。”

今日阳光明媚之至,来到这大宁国小一个月,终于见了阳儿,还是托春芽的福。

柳扬眉稍稍仰起头。

尚未走出柴房门前的连廊,府中的府兵和仆役便气势汹汹地追了上来,春芽见状,慌了神,拼了命地拔足狂奔,却不料一脚踩在了柳扬眉那拖曳于地的婚服上,顿时失去平衡,重重地跌倒在地。

梁国派出和亲的女子,必是要经过一番打扮的。一袭玄黑色的深衣,衣摆宽大,袖口如云,衣缘和腰带处,纁红色的对舞鸟兽纹若隐若现,如同天边的晚霞。发髻高盘,用一只雕刻着凤凰展翅欲飞的玉簪固定着。红装素裹,玉颜如花。

只是长途跋涉前来和亲的钦点王妃,刚送进府中,便被那王爷一顿鞭笞凌辱,扔进了柴房,连婚服都未曾换下。发钗上的凤凰还未能起飞,便跌到落满灰尘的砖地上,碎成了两半。

这象征着无上荣耀的锦绣华服,早已变为重重束缚、令人窒息的枷锁。

两人吃痛地趴在地上。

“走。”

眼看着来人越来越近,柳扬眉沉下声音命令道。

春芽看着柳扬眉像残叶般单薄的身躯,身上的伤口重又渗出血来,几乎打湿整个背面,眼泪终于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滚落,却不敢放声,嘴唇几乎咬出血来,说不出话,攥着柳扬眉的衣角,拼命摇头,发出“呜呜”的声音。

“春芽,我是王妃,我不会有事的。”柳扬眉声音放缓了些,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着,“只有你逃出去了,我们才有希望。”

“往南走,一直走,明白吗?”

春芽止住了哭声,“娘娘,我一定会来救您的,等我。”

见春芽跑走了,柳扬眉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她发了狠,拼尽了最后一丝气力爬起,从袖中掏出短刀,挡住了府中差役的去路。

柳扬眉双眼猩红,发髻凌乱,唇裂如枯枝,一张口竟渗出细细密密的血珠来,活像一只从地域中爬出的厉鬼。

“我看谁敢!”

下人都只当她是被主子扔在柴房里的废妾,待看清她身着的玄色宽衣,才想起她是梁国送来和亲的王妃,面面相觑,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余光中春芽的身影已经从后院消失,柳扬眉松了口气,一股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倏然倒下。

早在见到这府中的王爷那一刻起,柳扬眉便知道自己活不成了。

柳扬眉本是摩诃敕勒首领的女儿,十六岁时大宁举兵入侵,父母死于战争,她成了战俘。

俘虏本应关进俘虏营中,等待皇帝的旨意,统一发配的。可那率兵而来的将军垂涎她的美色,便把她藏在随军的队伍里。

快到都城时,将军放松了警惕,趁着酒劲欲轻薄于她。谁想,她掏出偷藏在身上的簪子戳瞎了将军的一只眼,逃走了,走时还偷了营帐的一匹马。将军违反了军令,不敢去追,她才侥幸逃出。

柳扬眉就这样一路辗转到了梁国,被聚贤阁的掌柜收留,改名换姓,凭着惊艳四座的舞姿声名鹊起,一时风头无两。

她以为自己一个孤女能有如此安身立命处已是得了父母在天之灵的庇佑,没想到,一年后,她竟被南国皇帝看中,选进宫中,成了皇帝的宠妃。

短短几年就经历了命运的大起大落,可那时她还不知,命中所有的馈赠早已暗中标好了筹码。

三年后,梁国先帝驾崩,新帝继位。当年的将军成了战功赫赫、权倾朝野的王爷,作为大宁的使臣前来恭贺新帝登基。

那王爷遮着一只眼,再次见到她时,脸上溢出得阴毒毫不掩饰,回去便向新帝下了战帖。

太子过世刚刚一年,萧宸衍做了储君不过个把月,先帝大行,各方势力在暗中蠢蠢欲动,许多双眼睛盯着他,巴不得他出个错,有个由头便能改弦易张,给这江山换个主人。内忧没解,外患将至,萧宸衍每日愁得焦头烂额。

没成想大宁那边却松了口,说这仗不是非打不可。若皇帝愿意将先帝的锦妃送来和亲,此战可免。

萧宸衍听了使臣来报,如蒙大赦。

若是宫中别的贵女他还要思量一番,可柳扬眉,无父无母无根无基的草芥之身,别说送去和亲,就是斩立决,他也立马同意。

虽然坊间盛传那独眼王爷为人凶狠残暴,嗜杀成性,可,这关他萧宸衍什么事。用柳扬眉一条命,来换大梁的十年太平,能以一人之身,抵挡落在数万百姓身上的刀刃,她应该觉得荣幸。

能用一个女子来解决的问题,为何要耗费如此多的人力物力。

萧宸衍没有细究这件事,因为他想继续过自己歌舞升平的安稳日子,至于柳扬眉的死活,根本无需在意。

但萧宸衍嘴上不是那么说。

面对柳扬眉时,他一度声泪俱下,向她诉说自己庶子继位在朝中的苦楚,身为儿臣恐无法守住江山的担忧,若不是大宁已大军压境而朝中人心不齐,他断不会选择低头和亲。他还向柳扬眉承诺了丰厚的随嫁,绝不让娘娘在异国他乡受人小觑。

柳扬眉见他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身为新君却一口一个儿臣,把姿态放得如此之低,不免心软同情,更何况,他事无巨细地替她着想,安排得如此妥帖,她也不得不答应。

出发时,柳扬眉想,她受大梁庇佑这么久,若用她一人的后半生换数万百姓的性命,那也值得。

可到了大宁,才发现根本不是这回事。

柳扬眉未曾料到她要嫁的人是那个用眼神就将她生吞活剥了的王爷。

她也未曾料到萧宸衍早已洞悉了那位独眼王爷与她之间的宿怨。她陪嫁的箱笼中,竟有一半空空如也。这无异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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