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姝意原本也想过,要在此刻奏响《霓裳惊鸿曲》。然而现如今她还没有弄清楚曲调中的奥秘,若是贸然行动,不但会引得窦府上下警惕,亦说不定兹事体大,会给整个男团招来杀身之祸。可窦蔓不知道她是窦家的女儿则矣,一但知道了,必不会善罢甘休。
好好的演出,谈姝意不想平白让它毁掉。总得让窦蔓也挑不出错漏才行。
裴度怀抱古琴,修长的手指悬于弦上,指尖微不可察地捻了捻。
谈姝意深吸一口气,面上扬起得体的笑容,朝着上首的窦蔓躬身一礼,朗声道:“娘娘容禀。方才所奏,乃是颂扬国泰民安、恭贺娘娘凤驾的应景之曲。接下来,民女斗胆,愿献上一首新谱之乐,此曲融汇古今,意在展现我朝海纳百川之气度,名曰《万象新声》,聊博娘娘及诸位贵人一笑。”
窦蔓正端起茶盏,闻言,那描金珐琅的杯盖在盏沿上轻轻一磕,发出清脆的声响,引得众人目光瞬间凝聚在她身上。她眼波流转,在谈姝意身上停了停,又掠过她身后垂首肃立的裴度,最终落在窦国丈脸上,唇角勾起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海纳百川?好大的气魄。阿姊归家不久,倒真能折腾出些新花样。父亲,”她转向窦国丈,“阿姊既有此心,本宫倒真要洗耳恭听这‘万象新声’了。”
她特意咬重了“阿姊”二字,语气平淡,却像一根无形的针,轻轻扎在众人心尖。
谈姝意面色冷淡。窦府中发生什么自然瞒不过窦妃的眼睛,她知道此事,谈姝意一点也不意外。只是谈姝意此刻没有时间跟她一起纠结。她再次向裴度颔首示意,裴度心领神会,指尖在古琴弦上轻轻一拨,一串清越如碎玉落盘的泛音流泻而出,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耳朵。
笛声悠扬,古筝铮铮,鼓点明快。几种乐器巧妙融合,旋律既保留了宫廷乐舞的典雅框架,又在细节处大胆引入新颖的节奏和转调。
乐声如织,充盈着整个庭院。
窦蔓原本带着审视和几分漫不经心的神色渐渐敛去,她身体微微前倾,指尖亦是随着鼓点节奏在扶手上无声敲击。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庭院中静默了片刻,随即爆发出压抑而克制的赞叹声。那些前来观礼的贵戚命妇们虽不明就里,却也觉耳目一新。
窦蔓缓缓靠回椅背,抚掌轻拍了几下,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全场肃静。“好一个‘万象新声’,”她看着谈姝意,眸光深邃,“曲调新奇,格局宏大,阿姊这男团,果然名不虚传。”
她顿了顿:“赏。”
谈姝意垂首谢恩,面上恭谨,心底却绷紧了一根弦。窦蔓那句“赏”字落地,自有宫人鱼贯而出,捧着的漆盘里盛着金珠玉饰、锦缎绫罗,流光溢彩。然而这赏赐越重,谈姝意心头的不安便越深,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无声扩散。
“谢娘娘厚赐。”谈姝意领着身后垂首的男团成员齐齐再拜,声音整齐划一,听不出丝毫异样。她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窦蔓唇角那抹尚未褪尽的、带着审视与玩味的笑意。
她并未再开口说赏赐之外的话,只是那沉默本身,就比任何言语都更令人心头发紧。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静默中,窦蔓的贴身女官上前一步,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庭院:“娘娘赐——谈氏娘子并其乐班,累丝嵌宝金步摇一对,云锦十匹,南海明珠一斛,驯兽银铃一副。”
驯兽银铃。
谈姝意不愿深想,她径自领旨谢恩:“多谢娘娘赏赐。”
窦蔓却不肯放过她:“阿姊真是厉害,也不知是怎地把这些街头的猢狲整在一起,给本宫演了这一出好戏。”
一双凤眸之中轻蔑之色不加矫饰,整个庭院之中随着她轻蔑的言辞忽地一沉,空气仿佛也凝滞了。
谈姝意抬起眼,脸上那抹恭顺的笑容丝毫未变:“娘娘谬赞了。”
她的声音依旧清朗平稳,听不出半分波澜,仿佛那刻薄之语只是拂面清风,“民女不过是惜才爱才,有幸得遇几位技艺超群的乐师,共襄此乐。今日能得娘娘一观,亦是他们的造化。”
“哦?惜才爱才?”窦蔓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洞悉一切的嘲弄,“阿姊这份‘惜才’之心,当真令人动容。只是……”她话锋陡然一转,目光如钩,直直刺向裴度,“本宫观这位古琴圣手,指法精妙,气度不凡,倒不似寻常街头卖艺的粗鄙之人呢。”
“裴某曾是礼部属官。”裴度淡然道:“如今已被免职,徒一市井之人尔。”
“礼部属官?”她缓缓重复,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珠玉落地一般,“本宫倒是不知,我朝礼部的属官,竟落魄至此,沦落到与市井伶人为伍,在这庭前献艺了?”
裴度抱着古琴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指节在紫檀木光滑的琴颈上压出一点白痕。他依旧垂着头,将面容隐在古琴背后。
礼部官员罢官后沦为乐师,这不仅是对裴度个人的折辱,更是对朝廷体统的践踏。窦蔓这一问,看似轻描淡写,实则诛心。
谈姝意却轻微地笑了起来。
她轻笑道:“娘娘容禀。裴郎虽曾为属官,然去职已久。其精研音律,造诣非凡,民女正是感佩其才,方延请入班。乐艺一道,本不分贵贱,以清音娱人,亦是雅事一桩。”
顿了顿,她又道:“何况,既为夫妇,他亦甘愿为民女略尽绵薄。”
裴度侧过头凝望她一瞬,旋即笑了,笑靥中显出几分真心:“是,我与娘子夫妻同心。”
“夫妇?”窦蔓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瞬。她描画精致的凤眼微微睁大,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本宫竟不知,阿姊何时觅得了这样一位的如意郎君?”
“娘娘若不信,大可去问娘娘身后的窦公子。”谈姝意失笑,“当日,也是窦公子亲手送民女上了前往裴家的马车。”
窦蔓的目光倏地转向身后侍立的窦佶。窦佶原本正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神情看戏,冷不防被谈姝意点了名,又对上窦蔓那骤然冷冽、带着审视的视线,脸上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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