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久宁想了想,觉不能因生闷气和自个身子过不去。遂,她板着脸看也不看越褚沂朝内边坐定。
越褚沂斜她眼,懒得说。
外头原细密不绝的雨刮得大起来,似过年时的炮仗打在地上满是泥泞。不少前来游玩的达官贵人纷纷躲在车舆内祈祷放晴。一早滚下车的陈素念肠子都要悔青,那些土匪是她特意找来的,就是为了和越褚沂弄出点肌肤之亲。
岂
料越褚沂见死不救,眼睁睁看她滚下来。这也就罢了,凭什么最后和越褚沂呆在一块的是温久宁那个死丫头。
“命可真好!”陈素念咬牙切齿。
狼狈清理身上泥土的余冠笠茫然,“陈娘子方才说甚莫?”
“没甚莫。我要去寻沂哥哥。”
“外头雨大你现在去寻也寸步难行,何况越褚沂是甚莫人,他岂会有危险?”
闻言,陈素念气得脸蛋都扭曲。她当然知晓越褚沂没危险,她图的是救人么?
当年越府出事陈春花带着瘦小的越褚沂请求陈家庇护,她爹娘怕惹上麻烦便拒了。幼时的陈素念不觉爹娘的做法有问题,可谁曾想十载的功夫越褚沂成了赫赫有名的南贼。先后拿下江南、山南……逼得大夏皇室连连招安。若越褚沂肯收招,少说也是个大将军。若不肯,泼天的富贵更在后头。
陈素念得知南贼是越褚沂的时候悔得饭都吃不下。倘使当初爹娘愿意给点善心,如今陈春花的好日子可都是陈家的了。她说不定能仗着恩情成为越褚沂的发妻,日后何等尊贵。
“陈娘子,你还是歇歇罢。”
——你脸色阴沉的模样委实叫人害怕。
余冠笠默默往廊内再走两步。
陈素念压下满心不甘,转身去问小厮能不能要间好些的厢房。
雨珠弹在地上嘈杂错乱,如同琴瑟。料峭寒意卷着春日的芬芳涌入洞内,堆起来供取暖的火堆时不时发出低低的爆鸣。橙色的光打在温久宁身上驱散几分冷,她哆嗦着缩进脖颈,朝手心哈口热气。
“娘子,奴看洞口处有枯草折下来给您垫在地上暖和些。”说罢,红烛朝外走去,留温久宁和越褚沂呆在火堆边。
温久宁有气无力往火堆里再塞根木头,头遭明白缘何寻常百姓对雨是又爱又恨。
雨大了屋子会漏雨,家中人哪也去不了只得吃干饭。可若连年无雨,那就是旱,更是要逼死无数人。
长安的人则不同,他们都喜欢雨。下雨时,家中支起煮茶的小炉子,手帕交依在暖洋洋的堂内聊些花样子新首饰。男子更喜邀人去上好的茶楼高台赏雨作诗。在长安,雨是雅致,是不会打湿鞋底的意趣。
温久宁再往下就想不动了,她脑袋委实晕乎乎,面前的火堆在她眼里冒出重影成了三个。
“红烛。”温久宁低低喊一声,嗓子干涩疼的她吞着唾沫。
红烛仍在奋力拔草没听到这处动静。
温久宁也没力气动弹,两眼一闭靠着石头浅寐。
越褚沂冷不丁掀开眼皮瞧眼对方,睡起来和颗粉萝卜似的半点不担心被他割脑袋。主仆二人心都这般大也不知如何从长安跑到泾州,呵,简直匪夷所思。
他重新阖上眼,等待放晴。
在不见天日的洞外,一轮虹桥悄无声息破开云幕浮现出羞涩。粉蓝晕染处带着青紫,黄橙色同弯水漾漾的墨底往远处延伸。
“娘子,雨好像小了些。”红烛兴高采烈抱着干草跑进来,待看清温久宁睡熟后小心翼翼放在干草退到洞口接着负责看守。
温久宁似乎察觉到手边有东西,迷迷糊糊蹭过去蜷缩在干草上,小小一个人只露出半个面颊。
“越褚沂。”
被喊到的人稍侧目。
温久宁睡得很沉,两颊红扑扑和涂了胭脂般。
“越褚沂是混账,又小气又幼稚。”
闻言,越褚沂脸黑成死水。
在他屈起双指打算一枚石子砸醒对方然后让她滚出去时,温久宁又喃喃,“但是越褚沂得好好活着,我一定要带越褚沂回长安。”
小娘子的话柔软懵懂,像悄然变绵的雨挂在檐下不绝如缕。
越褚沂悄无声息松开手,闭上眼不再理会温久宁的梦呓。
月华洞的春雨到底是在行人的期盼中褪去,放晴的天际挂上难得一见的虹桥美不胜收。十三洞的位置极佳,再往前几步是崖口。此处能看得连绵的云海,其声势浩大瑰丽非言语能述。千万云雾翻涌,披着的霞光夺目绚烂,如此壮观也只得于骄阳做配。橙红的圆盘缓缓落下,压迫整座山脉安谧无声。而那轮虹桥,静静浮在圆盘之下如最柔软的云锦。
温久宁转醒时见到的就是如此景象,她一时间恍惚自个还在梦里。
直到红烛激动地晃着她,“娘子,怪不得都说月华洞好看,您瞧——”
温久宁方屏住心神,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云雾里皆是光彩。
原,站在山顶俯瞰同仰望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看够了?”程十三臭着脸喊话,“越府来寻人的轿子到了。”
温久宁收回眼,半靠在红烛的身上爬上车舆。
车内就越褚沂一个人,他双腿叠坐,一副高不可攀的装模作样。
温久宁记得来时的教训,果断选了如何都不能和越褚沂撞在一块的位置窝好。
陈素念和余冠笠早就由下人们护送回去,路上的山匪也都消失不见听说是程六亲自带人剿的匪。平稳的路坐多了就容易犯困,温久宁的脑袋和小鸡啄米般一点又一点,最后软绵绵躺下去一动不动。车舆稍微一颠簸,她如泥鳅般滑到另侧。
越褚沂看着半条小腿甩到自个面前的温久宁,抬起腿,很不客气把人推到边上。
温久宁觉得身边好像有只烦人的苍蝇,总在那飞呀飞的吵她。温久宁随意挥起手打算把苍蝇拍死,然后一掌落在硬硬的木板上。
苍蝇不再动弹。
温久宁在梦中想到,大抵打中了。遂,她分外安心睡去。
越褚沂忍无可忍将温久宁拍在他大腿上的手丢下去,动作之粗鲁撞得对方的小臂青一大块。
车外红烛听到动静眼神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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