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风雪渐歇,炭火余温犹存。

皇帝病重惊起的波澜,被太医院“暂稳”的消息压下,但“元气大伤”、“储位空虚”的阴影,却如早春寒雾,更浓地噬咬着京城的神经。

沈家在西山闭门谢客,借口主母畏寒静养,倒也得了片刻清净。

然而,恩科大比之年将至,这清净终被打破。

开春雪融,几位大儒接连造访沈家别院,目标明确——十二岁的神童小石头,终被大儒们赐了参加科举的大名为沈钰。

“伯爷,夫人!令郎天纵之才!四书五经融会贯通,策论见解远超其龄!”一位老翰林激动得胡须直抖,“十二岁下场童试,绝非揠苗,实乃水到渠成!”

“璞玉当早雕!错过今科,实乃文坛之憾!”书院山长亦极力劝说。

沈厌初听赞誉,唇角微扬,心中得意非凡,他自然知道小石头的实力。

可当听到“回青州靠山村原籍考试”,且凌战必然陪同,那得意瞬间冻结。

不行!夫人竟要带着小石头离开京城地界了!

靠山村——那山巅之上,是凌战最自在的天地,采药练功,无拘无束。京城这锦绣牢笼,勾心斗角,怎及山野逍遥?万一她……觉得无趣,多盘桓些时日?甚至……”沈厌不敢深想。凌战不在身边的日子,仿佛抽走了主心骨,那久违的、如同当年流落街头般无所依凭的恐慌,细细密密地啃噬上来。

他习惯了她的清冷气息,她的强悍存在,一刻也离不得!

送走大儒,厅内只剩三人。

“娘,夫子们说的……”小石头眼神清澈,带着向往。

“你意如何?”凌战问。

“孩儿想试试。”小石头认真点头。

“好。”凌战颔首,转向沈厌,刚要开口安排行程。

“夫人!”

沈厌猛地站起,脸上堆满夸张的“担忧”,“青州路远山险!小石头年幼,夫人你一人带着他长途跋涉,叫我如何放心得下?”

他踱步皱眉,“要不我陪……”

“不可。”

凌战清冷打断,“你需坐镇西山。京城局势未明,你目标太大,断不可离京。”理由无可辩驳。

沈厌被噎得哑口,眼珠急转,瞬间换了副面孔,那‘深明大义’下是藏不住的‘委屈’,凑到凌战跟前,压低声音:“夫人…小石头前程要紧,这道理我懂。可我…”他喉头滚动了一下,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哑,“这京城没了你,就像抽了筋。童试完了还有乡试,日子太长了…熬不住。”

凌战静静看他,他那点小心思一览无余。

厅内寂静片刻。

她最终几不可察地颔首:“童试若过,我便去临州府城顺道检查家里产业,待乡试毕再归。”

“夫人——!”沈厌知道劝也没用,只好拍拍胸脯保证,“夫人放心!家里有我!小石头好好考!”有了明确的归期,他心虽不舍但也有了落定。

数日后,春寒料峭。

别院门口,朴素的青篷马车待发。

凌战一身利落青布衣裙,未施脂粉,眉宇间带着惯有的山野清冷,仿佛随时能融入远山。

小石头新儒童衣衫,书箱在背,小脸紧绷却眼神坚定。

沈厌带着沈星、沈辰送行。两小儿围着马车叽喳叮嘱,说想杨爸爸也能来京城供职。

凌战点头表示会考虑。

沈厌紧紧挨着凌战,不容拒绝地将一个针脚歪扭却塞得鼓鼓囊囊的锦囊塞进她手里:‘路上吃的…你爱的银针茶…还有个小手炉…’ 话音未落,又飞快地摸出一块触手生温的羊脂玉佩,不由分说系在她腰间束带上,指尖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声音压得极低:‘我娘留下的…贴身戴着…保你平安。’ 那笨拙的动作里,是藏不住的认真与虔诚。”

凌战看着腰间玉佩和手中锦囊,眸光微动,终是轻轻“嗯”了一声。

她目光扫过小石头紧绷的小脸,淡淡道:“紧跟着我,路上少说话。”携儿子上车。

车轮滚动,驶离。

沈厌僵立原地,目送马车成黑点消失。

强装的镇定垮下,肩膀耷拉,如被遗弃的大犬,失落担忧弥漫全身。

“爹,娘他们走远了。”沈辰扯他袖子。

沈厌猛回神,吸吸鼻子,挺直腰板对着消失方向低喃:““夫人…早些回来…西山…我等你…桃花…”他转身对儿子挤出勉强的笑,“走!回去!爹继续教你们划桨!准保比小蛮牛强!”

西山的春风掠过庭院。

沈厌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到:没有凌战,连暖阁也空旷冰冷。

以前她也是说走就走,却从未像现在这般:望眼欲穿。

沈厌强压着离愁,在西山别院佯装‘安心’教子。

不过数日,这份孤寂便被一道来自深宫的冰冷懿旨撕裂。

“太后娘娘口谕:春和景明,御苑花开正盛。念陛下身体初愈,特赐安平伯明日携沈牛入宫赴‘赏春会’,共沐天恩,以慰寂寥。”

宣旨太监的声音在空旷庭院回荡。沈厌跪接旨意,低垂的眼睫下寒光如冰刃。

慰寂寥?他这“寂寥”才几天?太后这“慰”来得可真“及时”!

翌日,皇宫,御苑。

百花争妍,暗香浮动。

命妇贵女衣香鬓影,环佩叮咚,精心妆点,却都在那道身影踏入御苑拱门的瞬间,沦为黯淡的底色。

安平伯来了。

他今日未选惯常去“云裳记”时的艳色。

好像有意为之,难得清素。

一身极致挑人的月华白暗绣银龙云纹锦袍。那白,清冷如天山之雪,将他本就欺霜赛雪的肌肤衬得近乎透明,莹润生辉。袍服剪裁鬼斧神工,贴合着宽肩、窄腰、长腿的完美线条,行走间,银线暗绣的龙纹与云气在日光下若隐若现,流淌着秘银般冰冷而华贵的光泽。

最夺魂摄魄的,是他那张脸。

长眉斜飞入鬓,天然携着三分风流写意。那双名动京华的桃花眼,今日眼尾自然生成的胭脂色细细晕染开,微微上挑,顾盼间波光流转,似醉非醉。高挺的鼻梁下,薄唇色如初绽的玫瑰,此刻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引人遐思。墨色长发仅用一枚毫无纹饰的羊脂白玉环松松束起大半,几缕不羁的发丝垂落颊边,拂过线条完美的下颌。

他美得惊心动魄,雌雄莫辨。

每一步都踩在人心跳的鼓点上。

周遭所有的惊艳、嫉妒、探究目光落在他身上,都如同尘埃,激不起他眼中半分波澜。他一手随意地牵着已经是小少年的小蛮牛,另一手负于身后,步履从容。

小蛮牛今日不当值,穿着崭新的宝蓝色小锦袍,一脸骄傲,紧紧攥着爹爹冰凉的手指。

“臣沈厌,携子沈牛,参见太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沈厌的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微微躬身。那姿态优雅流畅,月白色的袍摆划出冷冽的弧度。

“免礼,赐座。”

太后端坐凤椅,目光在沈厌身上停留良久,眼中掠过难以掩饰的惊艳与复杂。

最终化为慈和的笑意,“安平伯今日风采更胜往昔,这身月白衬你,倒像画里走出来的谪仙人。快坐吧,小牛儿,到哀家跟前来。”

小蛮牛看了看爹爹,得到沈厌一个鼓励的眼神,才松开手,跑到太后跟前,规规矩矩行礼:“太后娘娘好!”

“乖孩子。”

太后笑着摸了摸小蛮牛的头,随即状似无意地问道:“咦,今日怎不见霜刃那大家伙?哀家记得它威风凛凛,又通人性,有些日子没见,倒有些想它了。小牛儿,你爹怎么没带霜刃来给哀家瞧瞧?”

“回娘娘。”

沈厌脸上那惑人心魄的笑容染上恰到好处的黯淡,长睫低垂,掩去眼底冷光,声音也低柔了几分,带着一丝‘强撑’:“霜刃那大家伙,是臣夫人的心头爱宠,最是桀骜难驯。陛下圣体欠安,臣日夜忧思,旧疾复发,精神不济,夫人又远在青州,一时竟无人能压制它。前些日子在西山皇庄,不知蹿到哪个深山里称王称霸去了。臣派人寻了几日,踪迹全无。唉,那御赐的山林广阔,正合了它的野性。如今夫人不在,臣这身子骨…实在是有心无力,管束不住那只听夫人号令的‘山大王’了。”

太后果然动容,关切道:“旧疾又犯了?可传了御医?你这孩子,心思太重!陛下自有天佑,你也要保重自身才是。瞧这小脸白的……”

她目光扫过沈厌过分苍白的肤色,那抹病弱感更添几分惊心动魄的易碎之美。

“谢娘娘垂怜。”

沈厌抬眼,桃花眼中适时泛起一层薄薄的水光,潋滟生辉,更显脆弱。

“御医瞧了,说是…心绪郁结,忧思伤神,需得静养宽心。只是…”

他抬眼,桃花眼中适时漾起一层薄薄水光,潋滟生辉,更添脆弱,目光飘渺地望向宫墙之外,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思念,“夫人远在青州,为稚子前程奔波操劳。臣独守空庭,纵有满园春色,亦觉寂寥入骨,这颗心…总是悬着,七上八下,片刻不得安宁。这‘心疾’…怕是唯有夫人归来,方能解了。”

就在这时,霍夫人携着一位盛装的少女袅袅婷婷而来。少女约莫十五六岁,容貌清丽温婉,穿着娇嫩的鹅黄宫装,正是霍英嫡女霍凝。她看到沈厌的瞬间,脸颊飞红,羞涩地低下头,不敢直视那过于耀眼的光芒,连小巧的耳垂都染上了粉色。

“臣妇/臣女霍李氏/霍凝,参见太后娘娘。”母女二人行礼。

“免礼。”

太后笑着招手,“凝丫头今日这身鹅黄,倒似初春嫩柳,清新可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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