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澜远远走来时,一眼就看见了夏漱暮,以及坐在他对面的赵寻英。城门口那句“就此别过”的决绝,恰如此刻她背对着自己的模样,触手可及却又远在天边。罢了,如她所愿吧。
他强作轻松地与下属在不远处落座,目光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一次次掠过赵寻英挺直的脊背。她该是听出了他的声音,那瞬间的凝滞和紧绷没能逃过他的眼睛,然而,她终究还是没有回头。宋澜垂眸,唇边泛起一丝自嘲的苦笑,自己还在期待些什么?
“宋澜!”夏漱暮扬手招呼,声音带着几分惊喜,“当真是巧,竟在此处相遇。”
宋澜压下心绪,起身走近,对夏漱暮拱手道:“鹤来兄,别来无恙。”目光转向赵寻英时,已换上无可挑剔的恭敬,“长公主安好。”
赵寻英只微微颔首,“不必拘礼。”
夏漱暮瞧着两人间这刻意疏远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你们二位这般生分,唱的又是哪一出?”
赵寻英抬眼睨了宋澜一眼,语带微讽道:“这你可得问他!”说罢,又低头专注于盘中那块火候欠佳的烤肉,只尝了一口便兴致缺缺地放下。许是火候未到,这肉吃起来没滋没味的,她撇撇嘴,有些意兴阑珊。
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的职位在京中算不得什么,可每日里的琐事倒是多得很,今日哪家遭了盗贼,明日哪个府上失了火,处处需要他们兵马司的人奔波劳碌。宋澜一身功夫高超,做事又亲力亲为,很快便和下属们打得火热。
“倒是许久未见你了,”夏漱暮热情相邀,“今日难得闲暇,坐下同饮几杯如何?正好我入林猎了些野味。”
宋澜不经意瞥向一旁沉默的赵寻英,婉拒道:“不必了,今日还有同僚在侧,来日我去府上,咱们再一醉方休!”
“这有何妨?一起便是!今日猎物丰盛,多五六人也尽够了。”夏漱暮指向邻桌侍卫桌上摆着的猎物,爽朗道,“人多更是热闹!”
夏漱暮虽是名门出身,可在京中素有温润谦和之名,文韬武略聊得,市井俗话也说得。宋澜的几个手下见他如此平易近人,忙不迭上前道谢道:“夏公子如此豪爽,小的们感激不尽。”目光转向赵寻英,带着几分好奇,“这位小姐是……?”
夏漱暮笑道:“家中表妹!”
“表小姐想来亦是爽快人,那便叨扰了!”
“无妨。”
赵寻英今日一身劲装,举手投足间尽显武将之家的利落洒脱,与宫宴上那个睥睨朝堂的皇家贵女判若两人。宋澜心知属下未能将眼前这飒爽英姿的“表妹”与仙蕙长公主联系起来,才敢这般肆无忌惮。
“今日去了苍琅林?”城北距苍琅林最近,不难推测,只是以夏漱暮的身手,不该只猎到些寻常野味。
宋澜的一名手下好奇问道:“苍琅山冰雪已融,林中野物正多,怎未猎些鹿、獐之类?”
“本是临时起意,出门已晚,便未深入林中。”夏漱暮解释道,随即补充了一句,带着赵寻英特有的口吻,“再者,春日万物生发,少造些杀孽为好。”
这话一听便知非夏漱暮本意,定是赵寻英说的。宋澜暗自摇头,她总是这般不合时宜地心软,若非亲眼见过她在宫宴上震慑群臣的威仪,真要以为她是位柔弱无骨的闺阁女子了。
“你是打算一直站着看我们吃完吗?”赵寻英清冷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看着自己手下已与夏府侍卫热络地打成一片,宋澜终是在夏漱暮身旁坐下。“既然鹤来兄备下酒肉,那便由我动手烤炙,也算添个彩头。”
“那便尝尝你的手艺了。”夏漱暮松了口气,厨艺一道上他着实平平,烤出的肉食勉强入口,离美味尚远,有人代劳更是求之不得。只是看着宋澜略显生疏的动作,他不禁担心道:“你……当真会?”
赵寻英闻言轻笑出声,方才她想动手,偏夏漱暮嫌炭火熏人,执意代劳,结果白白糟蹋了那只山鸡的性命!现下还敢质疑他人的手艺来了!
“鹤来兄且看着便是。”宋澜手下不停,语气笃定,“军中两年伙头兵可不是白当的!”
“哦?”夏漱暮挑眉,“看来谭老将军并未因你是他外甥就格外优待啊。”
“那时年纪尚小,连提枪都颤颤巍巍,如何能上阵杀敌?”宋澜翻动着肉串,火星跳跃,“但该做的我可是从未落下,每日巡营操练,在舅舅眼皮底下,甚至比旁人更要严苛几分。”
“正是这般锤炼,才成就了今日大破赫咋的昭勇将军。”夏漱暮说这话的时候是真心为宋澜开心,却也难掩一丝未能亲历疆场的遗憾。
“是啊,”宋澜眼中掠过边关的苍茫,“塞外风光壮阔,尤其夕阳西下,策马归营,打马竞逐,当真是酣畅淋漓!”他手下不停,将烤得焦香四溢、滋滋冒油的肉串娴熟地撒上胡椒与细盐,率先递给赵寻英,“尝尝,可还合口?”
赵寻英夹起一块送入口中,十几年过去,他的手艺非但未减,反而愈发精纯,咸香适口,火候精准,挑不出一丝毛病。
宋澜见她三两下便将那块肉吃完,温声提醒道:“慢些,当心烫着。”
夏漱暮看着两人这无声的默契流转,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不再多言,转而与其他人推杯换盏。
几碗酒下肚,席间的男儿们早已抛却拘谨,勾肩搭背,敞开心扉:
“我原先也是想要从军,可我父母说,家中只我一个男儿,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放我前去,无奈只好退而求其次了!”男子摇头叹息,遗憾自己未曾上过战场。
“胡兄算是好的了!就我这身板,在京中混混还算可以,要哪一日真要我上战场,怕是还未见到敌人,自己先趴窝了。”
“谁说的?我看你这身量,当斥候先锋最好!摸到敌人眼皮底下,人家都未必能发现你!”
“嘿!这是拐着弯儿笑我矮啊!这能怪我吗?听我娘说,是我小时候赶上荒年,缺粮短食,这才耽误了长个儿!”
“那张兄你家小弟怎么也……”这人将手抬高,在空中比划着身高。
“去去去!我家小弟才十二,还能蹿呢!将来定比在座的都高!”
有人推了这人一把,“郝明你还笑话人家?你这大块头也不顶事!不知是谁前两日在火场前吓得腿软,差点尿裤子!”
酒肆内笑声震天,互相揭短打趣,气氛热烈的很。“哈哈哈!咱们兄弟能有酒有肉,快意今朝,也是痛快!”
掌柜的也被感染,凑趣讲起自己年少时走南闯北的故事,“我年轻时也想着,这辈子怕是四海为家,居无定所喽。这四方水土酿的酒,我可都尝了个遍了!”
“那您老后来怎在此落脚了?”
掌柜的呵呵笑道:“遇上我家老婆子,心就定喽!幸而还有这手酿酒的手艺,能养活一家老小!”
“掌柜的活得通透!”
“诶!人嘛,不过求个心之所向。比起功名利禄,我更爱那天地辽阔。前半生逍遥自在,后半生安稳度日,也算有故事可讲。这人啊,没到闭眼那一刻,怎好说定了一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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