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
拍卖厅的灯光如融化的金箔,将展厅镀上一层浮华的流光。空气里弥漫着金钱与欲望的甜腻气息。
当拍卖槌落下,全场陷入一瞬诡异的寂静。那幅备受瞩目的抽象派名作《深蓝之渊》,竟被一个在科技圈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李默,以五千万天价收入囊中。礼貌的掌声随即响起,带着探究与不解。
李默的目光落在画布上那些狂乱纠缠的色块与线条上,内心唯一的念头尖锐而务实:这玩意儿真值五千万?
艺术于他,不过是敲门的砖。他出现在这里,只为向特定的猎物证明自己的“实力”。
鱼,果然上钩了。
业内泰斗、年过花甲的收藏家周世昌端着香槟,眼中混杂着欣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踱步而来。
“李总好眼光!”他轻拍李默肩膀,声音洪亮,“这幅德·库宁风格的代表作,笔触间的原始力量令人震撼……年纪轻轻就懂其价值,后生可畏啊!”
李默唇角微扬,正要顺势接话,心头却猛地一沉:德·库宁?是谁?
这微妙的停顿没有逃过周世昌的眼睛,他带着审视的笑意:“李总对这幅画……了解多少?”
空气骤然凝滞。李默指尖收紧,面上却维持着镇定,正欲信口搪塞……
一道清泠如碎玉的女声自身侧响起:“德·库宁的狂野笔触固然难得,但这幅画的灵魂,更在于混乱表象下精妙的平衡。”
来人一袭墨绿丝绒长裙,衬得肌肤胜雪,眉眼间是疏离的优雅,眸底却藏着洞悉一切的狡黠微光。她看向李默,唇角噙着一丝了然的笑意:“就像开拍前李总与我分享的见解,混乱中的秩序,才是它最迷人的地方。”
周世昌一见她,笑容顿时真切:“倪惜!你也来了?看来你我都是《深蓝之渊》的失意人啊!只能看李生乘兴而归了。”他回味着倪惜的话,朗声笑道:“混乱中的秩序?妙!李生果然是懂行之人!”
倪惜莞尔,姿态从容:“周伯伯说笑了。我早知李总志在必得,他是创业新贵,我不过是替家父打理些琐事,实力悬殊,输得心服口服。”
她的话语圆融得体,不着痕迹地为李默化解了尴尬,更抬高了他在周世昌心中的分量。周世昌果然开怀,亲热地与李默碰杯。
“后生可畏!听说李生是做芯片的?这可是科技王冠上的明珠,前途无量!以后多交流!”
话题转入李默熟悉的领域,他应对自如,很快与周世昌相谈甚欢,交换了名片。待周世昌离去,李默才惊觉那道墨绿的身影已悄然隐入人群。他目光逡巡,最终定格在落地窗前。
倪惜正与人低语,指尖轻托一杯红酒。窗外是沉沉的都市夜色,流淌的灯火成为她朦胧的背景。她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既不沉溺于厅内的喧嚣浮华,也未完全融入窗外的孤寂清冷。
墨绿丝绒如深夜森林包裹着她纤细的身形,肌肤在冷光下泛着瓷器般的易碎光泽。一枚极简的钻石耳钉随着她微微倾身的动作,在她耳畔无声闪烁,像暗夜中唯一跳动的星火,带着寂静却致命的侵略性。
李默驻足,心头仿佛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方才豪掷千金拍下的名画,此刻在他心中褪尽了浮华的光晕。他忽然明白,那一刻他追逐的不过是个虚幻的符号。而眼前这幕景象,才让他第一次触摸到真实的摄人心魄的美。
……
此刻。
月光如柔软的银沙,从窗帘缝隙漏下,覆在倪惜微蹙的眉间。她的呼吸清浅得近乎无声,仿佛随时准备从这沉眠中抽身离去。
李默在昏暗中凝视着她,胸口泛起沉闷的钝痛。睡前的争执像一道冰冷的沟壑横亘在两人之间,可此刻,她又如此毫无防备地蜷在他身侧,如同过去八年里的每一个夜晚。纤长的睫毛偶尔轻颤,似乎梦中也不得安宁。
他终是不忍,伸出手臂,小心翼翼地将她圈入怀中。
夜,静得能听见自己缓慢而沉重的心跳。他忽然生出一种近乎绝望的贪恋,他想让这一刻凝固,让她永远栖息在他的臂弯,管他什么世界末日、纷扰喧嚣,统统抛诸脑后。
倪惜的手搭上他的腰际,指尖几不可察地颤抖着。她将脸更深地埋进他胸膛,眼睫悄然睁开,在黑暗中无声地眨了眨。
“李默。”她捏着他睡衣的布料,声音轻得像叹息。
他收紧了双臂,用沉默的拥抱回应,将她更紧地箍在怀里,仿佛要揉进骨血。
倪惜的额头抵着他温热的胸膛,片刻后,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叹他何其不幸,遇见了她。
“睡觉。”他覆在她后脑的手带着不容置喙的霸道,动作却轻柔得像抚弄受伤的小动物。
月亮西沉。
……
晨雾尚未散尽,空气中浮动着微凉的草木清气。李默五点半便已动身,今日行程繁忙,或许要在珠海过夜。倪惜今日同样有约,早早起身,裹着羊毛晨褛站在阳台上,捧着一杯温水,驱散困意。
花园小径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快步走来。姚睿轩随意将运动外套搭在肩上,额前碎发被汗水濡湿,低着头,似在沉思。
倪惜微感讶异。这丫头向来厌恶早起,对除网球外的一切运动都嗤之以鼻,常被李默笑斥“天生懒骨头”。
此刻,姚睿轩显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未察觉阳台上的目光。这反常的专注,让倪惜心中的疑惑更深了几分。待姚睿轩出门上班后,倪惜才缓步下楼,向家中“万事通”洪姨打听。
“太太还不知道?”洪姨正守着炉上煨的汤,闻言抬头,眼中闪着洞悉一切的精光,“姚小姐现在NHK电视台做事,忙得很哩!”洪姨的情报网向来无孔不入,上次李默想约人打高尔夫,她直接建议“邱总高尔夫麻麻地,先生不如约他打乒乓球”。
李默和倪惜私下调侃,洪姨怕不是某个神秘情报组织的资深成员。
“电视台周年庆快到了,姚小姐大概是在忙这个。”洪姨补充道。
“小满修的是金融法律,怎会进了传媒?”倪惜倚在厨房门边,一副不解的神色。
洪姨搅了搅汤勺,分析得头头是道:“姚小姐心气高,不想在先生手下‘揾食’,外头找的工作不是金融就是科技,她都不中意,索性就去了电视台。现在是法律总监,刚毕业能有这位置,算顶好啦!我那个侄女啊,毕业半年还在家蹲着呢……”
倪惜恍然:“电视台……我倒认识几位朋友,或许可以……”
话未说完,她顿住了。小满不愿借舅舅的光,难道就会接受舅妈的关照吗?
洪姨看她拿着手机发怔,笑着宽慰:“太太,甭操心啦!小孩子嘛,总要自己出去跌打滚爬才长本事。姚小姐国外历练那么久,精得很!况且她那性子,哪是会吃亏的主?”
倪惜当然明白。只是关心则乱。
“那……我继续装作不知好了。”
“这就对咯!”洪姨利落地关小了炉火。
客厅电话适时响起,洪姨快步过去接听,随即扬声:“太太,阿力说八点车库候着。”
“……好。”晨起的思绪尚有些迟缓,洪姨中气十足的嗓音像一记响锣,瞬间驱散了那份混沌。倪惜常暗自佩服洪姨身上那股野蛮又旺盛的生命力,总是红光满面,步履生风。
……
上午十点,儿童福利院。
阳光穿透活动室洁净的巨幅玻璃窗,将温暖的光斑铺满地板。空气里混合着蜡笔的油墨味和孩子们清脆的笑声。在色彩斑斓的积木区旁,倪惜坐在一张矮凳上,身影纤细得仿佛能被阳光穿透。
她穿着素雅的米白色套装,长发松松挽起,露出修长优美的颈项。面容带着久病之人特有的近乎透明的苍白,如同上好的薄胎细瓷,非但不损其美,反添了几分易碎的惹人怜惜的韵致。
她微微倾身,专注地听着面前小女孩断断续续讲述画里的故事,唇角噙着春水般温柔的笑意,眼神清澈包容,仿佛能抚平所有不安。她抬手,指尖轻柔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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