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满殿哗然!连皇帝也坐直了身体,目光灼灼。

易望林道:“殿下此言,未免太过骇人听闻!验尸记录明明白白地写在那里,致命伤便是喉间利刃所创,殿下莫非要说刑部皆在欺君不成?”

宇文泰并不直接回答,而是微微侧身,朗声道:“父皇,人命关天,尸骨会言。”

这时,刑部尚书魏长明裹着一身寒气,疾步踏入殿内,他手持卷宗,向皇帝躬身行礼:“陛下容禀!臣奉命查封慈航寺,故而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皇帝一挥手:“无妨,讲。”

魏长明展开卷宗:“半月前,臣奉羲王殿下之命,复查邓全英案。初看卷宗,验尸记录写得很清楚,喉咙被刀刺穿,一击毙命。但臣细察记录里的附图及当年仵作手记,发现三处疑点。”他指向一处绘图,“其一,尸体喉咙的出血量异常稀少。若为人活着时的致命刀伤,伤口应当涌血如注。但记录所示,伤口周围血迹稀薄,更像是……人死后才流出的血。其二,尸体指甲缝及颈后皮肤褶皱处,都出现了暗红色的疙瘩。当年仵作并未深究,但臣请教太医,确认这是风疹发作时,人使劲抓挠留下的。”

易望林拱手道:“殿下,老臣愚钝,邓全英死因有误,乃刑部当年疏漏,如今勘正便是,为何硬将此案跟老夫扯上关系?”

宇文泰一声冷笑:“易大人,依本王看,最毒莫过美人计。当年您安插在邓侍郎枕畔的小柔应当最清楚,一股枕边风足够要了他的性命。”

众人听言,皆面露疑惑,只见魏长明又呈上一份证词:“我们仔细查了邓府旧人和他生前的行踪,确认其暴毙当日,其侍妾小柔曾在胡月斋买过一包据称有提神奇效的金雀粉,这粉末其实是桫椤花粉。”他环视众人,掷地有声,“臣同几位懂毒理、治怪病的御医反复研究,确认邓侍郎身具一种极其罕见的怪病:一旦碰到桫椤花粉,便引发严重的瘾疹。此病发作极快,会让喉咙迅速肿胀,以致窒息而亡。当天夜里,邓侍郎误食了一些金雀粉,旋即发病,浑身巨痒难耐,抓挠喉颈时便留下了尸体上的小红疙瘩。而那原来的凶手,正是趁他喉间肿胀、窒息濒死之际,偷偷潜入房内,在邓员外的喉部补上一刀,伪造了刺杀现场。因此,真相乃窒息,刀伤乃伪装!这是一场精心策划、利用隐疾的完美谋杀!”

易望林憨笑出声:“哈哈,魏大人向来重实证,如今怎也跟着羲王殿下,开始胡乱构陷人了?区区几点疹斑、些许花粉、一个侍妾的行踪,便敢断言邓侍郎死于瘾疹?那花粉是否真为他所服、服用剂量几何?红疙瘩难道并非其他原因所致?小柔购买花粉又真的受人指使?而她如今又人在何处?这分明是牵强附会,欲加之罪!此案刑部早有定论,殿下与魏大人今日重翻旧案,在此妖言惑众,不知目的何为!还请陛下明察,莫被蒙蔽!”

宇文泰冷眼看着易望林强加狡辩,不疾不徐道:“易先生,何必着急给我们扣上妖言的帽子?魏大人所言皆有物证医理支撑。小柔的下落,您又怎会不知?当年,邓全英死后她便失踪,过河拆桥您可不是头一回。胡月斋的掌柜、经手伙计、太医令的诊言、番邦典籍的记载,桩桩件件,皆在刑部案卷之中。这金雀粉的来源,顺着胡月斋这条线查下去,未必就查不到您工部某些人的头上!邓侍郎掌握真账本后,又恰好误服了要命的提神粉,易大人,您说,这真是巧合么?”

皇帝的目光终于落向了易望林,而易望林颔首望空,不发一言。

“易先生,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易望林抬起昏花的老眼,看向宇文泰,声音嘶哑飘忽:“邓全英被害……不假,但老臣……确不知情。羲王编的好故事,桩桩件件皆冲着老夫来,但他左牵右引,横竖又是别人所为,和我易望林有何关系?”

这时,伯喻缓缓起身,长身一躬,声音温润清朗:“父皇,滁州、邓员外一案,自从铁匣出现后朝堂纷争不断。此事不仅关乎国计民生,更牵扯朝廷重臣清誉。儿臣监国户部,又与易大人有翁婿之亲,本应避险。但职责所在,儿臣思虑再三,不得不将所知所查,禀明父皇与诸位,以求真相大白。”

皇帝揉了揉眉:“喻儿,你有什么要说的,今日一并说了。”

伯喻转向易望林:“岳丈大人,小婿近日查户部旧档,偶得几处线索,心中不解,还请岳父指教。其一,滁州原本上报的预算写得很清楚,您朱批‘准’,显是认可。但工部最终存档的预算里,条条都高出数成。单是石料一项,原定一等青石四千八百方,核准竟成了特等花岗岩六千八百方,单价更是翻倍,如此大幅改动,工部竟无人复核质疑?您可知情?”

易望林脸色微变,正要开口辩解,伯喻抬手虚按,示意稍安勿躁:“大人掌管工部繁务,或有疏漏,也未可知。”他顿了顿,又继续道,“其二,户部依照预算拨款,小婿有幸得见工部实际采买的凭证,”他侧首示意侍从呈上一沓文书,“上面写的是三等杂石,用沙土充数,总价更是远不及预算金额。不知这些劣质沙石运到滁州,给当地官员验收时,那些盖着滁州签章的‘一等青石’验收单,又是从何得来?岳丈大人对此流程,可曾察觉异常?”

“其三,也是小婿最为费解之处。这些验收单据的签章经刑部细察,恐怕有摹仿之嫌。若单据为真,则滁州验收不实;若单据是伪造的,”他顿了顿,目光再次看向易望林,眼神复杂,“则何人,又有何能,敢假造工部的核销单与地方官府的印信?这般胆大包天、瞒天过海,岳丈大人身为工部堂官,竟全然未觉?”

伯喻再次向皇帝躬身,也向易望林微微欠身:“父皇,岳丈大人。伯喻非下定论,实因其中疑点重重,预算被篡、款项虚拨、物料以次充好、核销单据或有伪作,桩桩件件,皆指向工部度支存在巨大疏漏,甚至人为操纵!若大人确被宵小蒙蔽,儿臣定当揪出蛀虫还您公道!若真有监守自盗、欺君罔上之徒,”他声音更加坚定,“还请父皇依律严惩,绝不姑息!”

易望林身体微晃,长叹道:“唉!老臣……老臣万万没想到啊!弹劾老臣的,竟是老臣的半子!”他抬起布满血丝的老眼,望向伯喻,满是悲愤和失望,“宣王殿下,你口口声声喊我岳丈大人,可你今日所言所举,哪一句、哪一件,不是在将老夫往深渊里推?!”他颤颤巍巍地指着伯喻呈上的证据,“你口称偶得,何等轻巧!老夫问你,这些凭证单据,究竟从何而来?”

伯喻嘴唇微动,想要解释,但易望林根本不给他机会,抢先道:“是柔然的影刃阁所奉?还是意图构陷老夫的宵小之徒所伪造?”他目光猛地扫向一旁始终冷眼旁观的宇文泰,“江湖草莽之物,岂能登天子之堂,充当构陷当朝一品的铁证?”

宇文泰披唇冷笑,看着易望林,仿佛在看一场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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