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 18 章
微凉的春风贴着宫道边的砖墙吹来,拂乱了徐怀真鬓边的一缕发丝。
抬手将鬓发挽至耳后时,她望着眼前长长的宫道,轻轻叹了口气。
朱墙遥亘,她什么时候才能彻底走出去呢。
徐怀真唇角抿出一弧苦涩的痕迹,垂下头,继续向前走着。
方才和四皇子周玄频吐露了自己请求之后,虽然四皇子一口应下,但徐怀真心里还是没有底。
这一桩桩一件件,实在让人心力交瘁。
一路心情沉重地回到藏秀宫,徐怀真有些疲惫地推开房门时,却见檀香和胡茉莉都在屋中,两人正和历弥珍面对面坐着,脸上一片愁云惨淡。
“这是怎么了?”徐怀真微微一顿后,反手关上门,上前问道。
听到开门声,几人都转头看了过来,见是徐怀真,檀香便重重地叹了口气,没好气地说:“还能怎么了?为明天的事儿发愁呗!”
她双手撑着下巴,苦着脸又说:“前几日关雎宫不是传了话,要咱们送一批伶俐规矩的采女过去,让宁妃过过眼,挑几个合眼缘的。眼看着明天就要去了,可那位万宫令倒好,一个劲儿地推说头疼,什么都不管。我去问她要个章程,她却只说叫我和茉莉姐看着办。”
“可这差事办好了未必有功,办砸了铁定是咱们的过错!真是,欺人太甚!”
胡茉莉也无奈地笑了一声,看着徐怀真继续道:“是啊,所以如今我们正发愁呢,这名单怎么定?定谁不定谁?万一选的人不合宁妃心意,或是漏了谁,回头闹出是非来,这责任谁来担?”
徐怀真听完,知晓万秋这是借故推脱,一方面是不想沾染宁妃与皇后之间可能因观定意产生的暗流,另一方面,恐怕也是存了看她们笑话,等着她们出错的心思。
但万秋不知道的是,这一遭其实是她的手笔,万秋不掺和才好,不然她还得想办法将观定意送去关雎宫。
将桌上已经凉透的茶水倒了,徐怀真一边拎着铜壶烧水,一边语气轻柔平缓地说:“两位姐姐不必过于忧心,其实人选,我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檀香和胡茉莉齐齐看向她,两双眼睛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徐怀真莞尔一笑,冲着二人去说:“好了,你们且放心,名单我来拟,明日也由我来向宁妃说明,其中若有差池,我一力承担就是。”
听她这么说,檀香和胡茉莉却微微正了神色,胡茉莉不赞同地说:“哪里能让你一个人负责,终究我们二人比你品秩更高,若要担责,也该我们来才是。”
檀香也拉着她的手说:“就是,你还想越过我们,自己去出风头不成?万秋靠不住,但咱们几个可都不是推脱责任的人,有事自然我们一起扛!”
闻言,徐怀真有些无奈,也有些感动。
而知晓其中关窍的历弥珍见徐怀真有些为难,便笑着开口:“好了好了,哪里就那么容易出事儿,我们按照规矩,将人送过去就是,宁妃再不讲道理,也不至于故意为难咱们这些小人物,你们放心就是。”
……
翌日,天刚蒙蒙亮,藏秀宫上下便已忙碌起来。
被选中的二十余名采女早早起身,梳洗打扮换上整洁的宫装后,在徐怀真和檀香的带领下,于正殿前院静聆训话,准备稍后一痛前往宁妃所居的关雎宫。
然而,还不待檀香训话结束,宫门外便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和内侍尖细的通报声:“宁妃娘娘驾到——!”
众人闻声皆是皆是一惊,徐怀真更是心头微沉。
宁妃竟然亲自来了藏秀宫!
就算要给皇后添堵,也用不到她亲自来此啊……
只是不及细想,宁妃的软轿便被直接抬进了藏秀宫。
徐怀真和檀香对视一眼后,连忙带领听到消息及时赶来的所有采女和藏秀宫的宫人,上前施礼恭迎。
软轿在众人身前停下后,宁妃陈月照扶着大宫女的手缓步而下。
她今日穿着家常的湖蓝色宫装,发髻简约,只簪着几支点翠和玉簪,虽不及正式场合华贵,却自有一股久居上位的慵懒与威仪。
目光淡淡扫过跪伏一地的众人,宁妃缓缓开口:“都起来吧,本宫今日闲来无事,想着既是要挑人,不如亲自过来瞧瞧,也省得你们来回奔波。”
“谢娘娘体恤。”徐怀真等人谢恩起身,引着宁妃进入正殿。
宁妃在主位坐下后,并未立刻让采女们上前,而是端起宫女奉上的茶,轻轻拨动着茶盏,目光轻慢地缓缓扫过殿中肃立的一百六十八名采女。
一时间,殿内寂静无声,众人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
片刻后,宁妃放下茶盏,开口问道:“你们之中,可有读过书的?本宫不喜无知蠢物,若连字都不识,便不必留在此处了。”
此言一出,殿内气氛越发凝结了起来。
采女们来自民间,虽有些为搏前程的出身富贵,但大多都是些平民百姓,能读书上学的还是少有。
且宁妃既有此言,只单纯认得几个字的,怕是也不成。
是以一阵轻微的骚动后,便陆陆续续有采女面带愧色或不安地默默退出了队列,站到了一旁。
原本满满当当的正殿,瞬间空了一大片,只剩下稀稀拉拉十几个人还站在原地。
徐怀真略略掀眼,看向殿中留下的人,观定意自然身在其中。
此时她微微垂着眼,姿态恭顺的立在一角,而她的身旁,隔着几个空位则是容貌姣好,身姿窈窕的绛玉。
殿上,宁妃的目光在这十几人身上一一掠过,看不出什么情绪。
半晌后,她复又开口,声音里多了几分深意:“你们当中可有人读过史书?”
“我喜欢聪明人,而读史,可以明智。”说着,她又顿了顿,仿佛只是随口一提,“若读过,便出来说说,史书之中,令你印象最深的是哪个人物?不拘男女,不论尊卑。”
闻言,徐怀真心头一跳。
这个问题看似随意,实则满是针对。
宁妃此问,在意的可不是这些采女的心性志趣,聪慧程度。
她是为了观定意。
前任尚书令观合邈可是当朝有名的史学大家,作为他的女儿,观定意岂能不熟读史书?
果然,宁妃问完后,目光便似有若无地落在了观定意身上。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对于这个问题,第一个越众而出,屈膝行礼的回话的,却并非观定意,而是绛玉。
“回娘娘,”绛玉走到一众采女身前,姿态恭谨地对着宁妃施了一礼,“民女读《后汉书》时,对汉章帝生母贾贵人之事,印象颇深,亦有所感思。”
她的声音清越柔和,让本有些不满地宁妃略松松了微颦的双眉。
只是徐怀真听到绛玉的话后,却微微有些惊讶。
贾贵人?
绛玉这是知道些什么不成?
而听到贾贵人三字后,宁妃原本落在观定意身上的目光,瞬间转向了绛玉,她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刚刚松开的眉,又醋了起来。
“哦?贾贵人?她有何特别之处,让你有所感思?”
绛玉抬起头,目光清正,声音也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大殿之中:“史载贾贵人谦让敦厚,在亲子被立为储君后,不争不显,安守本分,其德行备受当时朝野称颂。”
“而民女所思者在于……”她略作停顿后又道,“史笔如铁,多记其谦让之表,却未深记其作为生母的舐犊之情。是以后世人只见其位,而难窥其心。”
“民女窃以为,母子天伦,血浓于水,岂是名分二字可以全然割裂?这份深藏于史册之下的隐忍与格局,非常人所能及,亦让民女感慨良多。”
绛玉一言落下后,殿内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采女们大多惊讶于绛玉的大胆和侃侃而谈。
而深知其中内情的宫人们,却已经开始思索稍后宁妃坨屎震怒,她们应该如何跪地求饶了。
只因当今太子殿下,正是宁妃亲生,却记名于中宫皇后膝下!
而绛玉娓娓道来的一番话,正戳了宁妃的心窝!
不过宁妃却并未如旁人所想一般动怒。
她放在膝上的手,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些,而后略略直起身,看向绛玉。
那双总是慵懒无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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