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振国的军礼,如同一座无形的丰碑,矗立在红星厂破败的废墟之上。

它宣告了一个旧时代的终结,也为即将到来的新秩序,举行了一场最为庄严的奠基仪式。

再没有喧嚣,亦无须言语。

一种冰冷而高效的秩序,随着他手掌的落下,如同精密的齿轮般开始运转,迅速接管了这片刚刚经历过血火洗礼的土地。

士兵们的行动快得惊人。

他们不再是单纯的警戒力量,而是化作了一柄柄锋利的手术刀,开始对红星厂这具病入膏肓的肌体,进行精准而冷酷的切割。

一队士兵迅速冲向办公楼,他们的军靴踏在水泥地面上,发出整齐划一、令人心悸的“咔咔”声。

厂长办公室、副厂长办公室、财务科、采购科、档案室……

所有象征着旧权力核心的门牌,都被贴上了交叉的、印着“军事禁区”字样的封条。

另一队士兵则在一名干练军官的带领下,按着一份由孟山在路上草拟的名单,开始对工厂内的中层干部进行逐一控制。

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科长、主任,在睡梦中被冰冷的枪口顶住脑门时,脸上那副惊恐交加的表情,精彩得足以载入史册。

他们被从温暖的被窝里拖拽出来,只允许穿着单薄的衣裤,在清晨的寒风中瑟瑟发抖,然后被集中押送至一间空旷的仓库,就地隔离审查。

整个过程,没有一声多余的喝问,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

这是一种纯粹的国家暴力,不掺杂任何地方人情的冗杂程序,其执行效率高得令人胆寒。

它用最直观的方式向所有人宣告:在这场由京城直接发动的清算风暴面前,任何形式的抵抗与侥幸,都不过是螳臂当车。

临时搭建的医疗区内,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气味。

陈一刀缓缓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帐篷白色的顶棚,以及一旁悬挂着的、正在滴答作响的输液瓶。

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在叫嚣着酸痛,喉咙干得像是要冒火,但他能感觉到,一股清凉的液体正顺着手背上的针管,缓缓注入自己的血管,驱散着那濒死的疲惫。

他动了动手指,发现那只被烈焰灼伤、又被钢板磨得血肉模糊的右手,已经被厚厚的纱布精心包扎了起来。

虽然依旧疼痛,却是一种正在愈合的、带着希望的痛楚。

他没死。

这个认知,让这位铁塔般的汉子,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旁边立刻有一名护士按住了他。

“别动!你身体严重脱水,还有多处软组织挫伤,需要静养。”

“我……我的兄弟们呢?”

陈一刀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放心吧,都在。”

护士指了指周围,压低了声音,“除了几位烧伤比较严重的老师傅和路总工被优先送去市里最好的医院,其他人都安置在这里了。没有生命危险。”

陈一刀转动着僵硬的脖子,环顾四周。

他看到了。

一张张熟悉的脸庞,一个个在昨夜并肩搏命的兄弟,此刻都静静地躺在行军床上。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还在昏睡,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但呼吸平稳。

帐篷外,有端着枪的士兵在站岗,他们的身影在晨光下拉得老长,像一尊尊沉默的守护神。

没有厂卫队的棍棒,没有王德发的咆哮,更没有那扇令人绝望的、被焊死的铁门。

取而代之的,是绝对的安全。

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到骨子里的安全感,让陈一刀那颗紧绷了一夜的心,彻底松弛了下来。

他重新躺回枕头上,望着帐篷的顶棚,两行滚烫的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

他不是在哭自己的伤痛,也不是在后怕昨夜的凶险。

他只是觉得,这座他工作了半辈子、早已被折磨得麻木绝望的工厂,好像真的要天亮了。

江卫国没有去休息。

他就站在那台已经冰冷的、如同史前巨兽骸骨般的魔改引擎旁,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孟山站在他的身后,独臂之上缠着绷带,神情肃穆,像一尊忠诚的护卫。

雷振国处理完初步的部署,大步走了过来。

他脱下了自己的军大衣,递向江卫国。

“老前辈,天亮了,风大,您披上。”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恭谨。

江卫国没有拒绝,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任由孟山帮他将那件带着军人气息的厚重衣物披在身上。

一股暖意,驱散了清晨的寒气。

“调查组什么时候到?”

江卫国开口问道,声音平稳,仿佛只是在问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已经在路上了。由总装备部、最高纪委和**部联合组成,装备部的材料专家是组长。”

雷振国回答得一丝不苟,“我向您保证,路工程师提到的‘钢铁之癌’,会是本次调查的重中之重。”

“挖出来,就要刮干净。”

江卫国浑浊的目光,投向那座高耸的、如今已彻底停摆的熔炉,“烂肉刮掉了,骨头才能长好。”

雷振国重重地点头:“明白!”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开口问道:“老前辈,关于这家工厂的未来……京城那位的意思是,希望您能……暂时主持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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