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算开始。

这不是一场喧嚣的批斗,也不是一轮冗长的审讯,而是一场近乎于无声的外科手术。

那支由京城直接派下的联合调查组,如同一柄烧红的手术刀,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意志,精准地切入了红星厂这具早已腐烂的肌体。

为首那位被誉为“阎王”的男人,甚至没有在王德发和李胜利身上浪费超过十分钟的时间。

他只是平静地坐在两人面前,将一支录音笔放在桌上,然后吐出了两个字。

“说吧。”

仅仅是这两个字,便彻底压垮了两人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他们知道,在绝对的国家机器面前,任何狡辩与隐瞒都毫无意义。

等待他们的,只有两种结局:主动交代,换取一个相对体面的终局;或者,被这台无情的机器碾碎,连同他们背后的整张网络,被连根拔起,挫骨扬灰。

于是,肮脏的交易、扭曲的账目、被侵吞的国有资产,以及那条通向“钢铁之癌”源头的、罪恶的利益链条,便如同决堤的浊流,从他们颤抖的嘴唇里,争先恐后地倾泻而出。

与此同时,厂区内的清查也在以一种雷霆万钧之势展开。

士兵们封锁了所有的关键部门,一箱箱积满灰尘的陈年账册与人事档案被搬运出来,堆积在办公楼前的空地上,等待着专家们的检阅。

每一张纸,都可能隐藏着罪证;每一个数字,都可能牵扯出一条新的蛀虫。

这是一种源自国家最高意志的铁腕,它以超越常规的效率,将所有盘根错节的地方关系网视若无物,精准地切向早已溃烂流脓的病灶核心。

然而,在这场席卷了整个工厂上层的风暴之外,江卫国却将目光投向了那些更需要被拯救的人。

临时医疗区里,工人们陆续从昏迷中醒来。

劫后余生的茫然,混杂着对未来的不确定,像一层厚重的阴云,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王德发倒了,李胜利也被抓了,可然后呢?

工厂成了一片废墟,总工程师生死未卜,他们这些大字不识几个的工人,又能何去何从?

麻木与绝望,是一种会深入骨髓的**。

即便昨夜的抗争点燃了他们一时的血性,可当黎明到来,当热血冷却,那熟悉的无力感,便又悄然爬回了他们的心间。

“饿……”

一个虚弱的声音,从陈一刀身旁的病床上响起。

那是一个年轻的学徒工,昨夜里,他用自己瘦弱的肩膀,硬生生扛着一根钢梁扛了半个小时。

此刻,他的嘴唇干裂,眼神涣散,腹中空空如也的饥饿感,压倒了身体的伤痛,成了他唯一的感知。

这一声“饿”,像一根**,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生理本能。

“咕噜……咕噜……”

腹腔鸣叫的声音,此起彼伏。

他们已经超过三十个小时没有进食,又经历了一场炼狱般的生死搏杀,身体的能量早已被榨干到了极限。

就在这时,帐篷的门帘被一只苍老的手掀开了。

江卫国走了进来。

他身上披着一件宽大的军大衣,本就佝偻的身躯显得愈发瘦小,但那双浑浊的眼睛,却仿佛能穿透人心的迷雾,看到了他们最深处的渴求。

他的身后,跟着孟山,以及两名年轻的士兵。

士兵的手里,抬着一口巨大的行军锅,锅里,是刚刚煮好的、热气腾腾的白米粥。

浓郁的米香,瞬间充斥了整个帐篷。

那是一种最朴素、最原始,却也最能唤醒生命渴望的香气。

所有人的眼睛,齐刷刷地亮了。

那是一种野兽见到食物时的、最本能的光芒。

“老……**师傅……”

陈一刀挣扎着想坐起来,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江卫国没有说话,只是对着他,平静地压了压手。

他走到那口大锅前,亲自拿起一个搪瓷碗,舀了满满一碗冒着热气的米粥。

粥熬得极好,米粒开花,汤汁粘稠,上面还撒着几粒翠绿的葱花。

他端着碗,一步一步,走到了那个最先喊饿的年轻学徒面前。

学徒工挣扎着,想要伸手去接。

江卫国却摇了摇头。

他坐在床边,用勺子轻轻舀起一勺粥,吹了吹上面滚烫的热气,然后,稳稳地递到了学徒的嘴边。

动作不快,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温和。

学徒工愣住了。

整个帐篷里,所有醒着的工人都愣住了。

在他们的记忆里,只有小时候,他们的父母才会这样一口一口地喂他们吃饭。

他们是工人,是臭苦力,是机器的零件,什么时候被人如此郑重地对待过?

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从学徒工的心底涌上眼眶。

他张开嘴,将那勺温热的米粥含了进去。

米粥入口,温润香甜。

那股暖流顺着食道滑入胃里,瞬间驱散了五脏六腑的寒意与空虚。

但比这更温暖的,是那股从心底里升腾起来的、名为“尊重”的火焰。

“吃吧。”

江卫国的声音苍老而沙哑,“吃饱了,才有力气,把我们的家,重新建起来。”

我们的家。

这四个字,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打开了在场所有工人心中最柔软、也最坚固的那把锁。

泪水,再也无法抑制。

那个年轻的学徒工,一边大口吞咽着米粥,一边无声地嚎啕大哭。

他哭的不是委屈,也不是痛苦,而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被人当“人”看待的感动。

一个人的哭声,引动了所有人的情绪。

很快,整个帐篷里,响起了一片压抑的、却充满了力量的啜泣声。

孟山和那两名士兵开始分发米粥。

他们将一碗碗热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nmxs8.cc】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