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城内虽有多方势力混战,但此时一处势力在刹那间覆灭,已非正常交战的所能达到的程度,城中守将皆以为有外敌趁机来犯,护城大阵瞬时升起,叫修士进出不能。
“向南。”
见萧易驻足不前,韩景出声提醒道。
身旁人听话地没再犹豫,即刻带着他南向而去,飞往远在数十万里之外的画中入口。
聂知秋安插了不少修士暗中追踪他们,想来是贼心不死,仍对萧易的功法极感兴趣,想放他们两人出城作饵,自己则顺藤摸瓜将他们身后势力扒出。
但护城大阵一开,聂知秋就算是被自家人搬石头砸了脚,用作追踪的绝大部分修士都被困在了城内,韩景则坐收渔翁之利,以极小的成本就甩去了所有尾巴。
韩景现在只盼着快些熬过药力,好由他来带路,不然凭萧易的修为,数十万里的路程不知要走到猴年马月。
他再度强行驱动灵力。情况没有任何好转,整片世界反而在随着他神识的移动愈发崩坏,所有感官甚至神识同步为他打造的幻象,叫他对自己判断的信任开始逐步瓦解。
“那是什么酒?”
“是师兄做的吗?”
韩景想问询酒的品类,好凭他这几年积累的对于药草的了解采取些应急措施,正赶上萧易也出言发问。
“……绮梦。”萧易答着,“现蜃影,登极乐。
师兄是因为那坛酒才感觉不适?对不起师兄,我从前只听闻此酒珍贵,我不知其对人体有害……”
“不是你的问题,你不用自责。师兄没事,只需休养一会儿就能行动如常。”韩景也拿不准“一会儿”指的是多久,但仍在师弟面前嘴硬,拨着在脑子里乱成浆糊的思绪,回答萧易的问题,“绝魂垓,是我做的。”
“……为什么。”
韩景怔了片刻,安静半晌,才能确定这声疑问真的是从萧易口中发出的。
“我在你休眠时用六爻阵道更改了绝魂垓的命数。聂长老修为太高,至少在封命境之上,若用寻常方法,定能被他察觉后拦下。”
他话没说几句,就被迫换了一口气,为了不被萧易发现,将气息拖得很长,勉强维持神色平静,“但六爻阵道,从前对其不熟悉之人,在短时间内无法找出终止卦象变化的根源、并将其摧毁,要毁去绝魂垓,用此功法足矣。”
“为什么要彻底毁掉它。”
韩景本以为自己已经叙述地足够清楚,可萧易又接着问道。
“……我们之前不是说过吗,绝魂垓留不下。”
“我知道。”萧易沉默后,只说出三个字。
他声音低哑,听上去心情不佳,丝毫没有绝境逃生之感。韩景此时本该先顾全自己,但还是忍不住问他:“怎么了?是城中还有挂心的事情吗?”
萧易默然,韩景也没有精力去揣摩他的心思了,见他不语,便全神贯注抵抗幻象,试图收拢神识、炼化药力。
可是自救之下,情况非但没有好转,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在迅速加重,头脑昏沉发胀,阵阵钝痛自天灵传下,开始一次次冲击理智。
韩景只能抛弃先行调整自身状态的方案,转而将精力投入调用灵力上,好能接替萧易,快些赶回画中,寻求大师兄医治,以免再拖下去会徒增变数。
在遍布疮痍的世界中飞了许久,身侧才又有声音传来。
“下次,师兄想要做什么,可以提前告诉我吗。”
“你是指我炸毁绝魂垓一事?”
萧易不语,算是默认。
“师兄若告诉你,你想怎么做?”韩景话已出口,才发觉自己在心烦意乱中,话间带上了一丝戾气,却没有精力去为自己找补了。
“……我就不会接替师兄布局,费尽心思选出能暂时庇护绝魂垓的心腹,想着既能不打乱师兄计划,又能将绝魂垓保下。”萧易声音毫无起伏,但韩景却能听出他在赌气。
“小易,你阅历太浅,这种东西不可能长时间交托给别人。”
“我会回来处理。”萧易说。
……
回来?
城中各方势力都得罪了个遍,又有封命境的高手虎视眈眈——
回来?
“你还回来做什么?”韩景没忍住,忽地偏头看他,眉心拧起。
萧易同他距离很近,只隔了一个肩膀,两人虽在竭力维持和平,但韩景已能看见他眸底隐忍着的愠怒。
“师兄是觉得,我这辈子只能留在画中吗?留在画中当个玩具?”
“……别再胡言。你这次胡闹着跑出来,已足够叫师兄师姐们寒心,从现在起,不能再说画中一句不是。”
韩景冷了声音,注意到自己的胳膊还搭在他肩膀上,于是将胳膊抽出,试着动用灵力,自行腾空,按下他揽住自己的手,与他隔开小段距离,厉色训他。
萧易沉默着看向被他按回的那只手,嘴唇动了动,片刻后,抬眸直视他,神色中的本就压抑的怒意,在望见韩景苍白脸色的一瞬,又被全数倒吸回去,“师兄,你状态不好,还是我带你走吧。”
韩景用仅剩不多的力气扼住他再次伸来的手,向他的方向送回,“不必,师兄再休养一段路程,就带你全速返回。”
他不再看萧易。
虽然在竭力抑制,可当他将注意力放在萧易身上时,那种消溶的可怖前兆,还是如抽丝般开始侵蚀着眼前人。
这是崽韩景眼中的世界里,唯一一个正常的坐标了,如果连这个坐标都化成了飞灰飘散,那血海中便再无灯塔,韩景怕自己很快就会模糊幻象与现实的界限。
他必须得让这个坐标一直保持正常,直到重回画中。
“师兄,你为什么来接我。”可就在这个节点上,萧易又出声问他。
韩景不答,不敢再有哪怕分毫神识落在他身上。
“是你想接我回去,还是二师姐需要人传承功法,二师兄缺了玩伴……”
“你什么时候才能懂事?”韩景甚至没意识到自己说出了这句话,“你为什么、为什么既怕自己有用又怕自己无用?你到底想要什么……”
头脑中的剧烈的钝痛将他适时打断,他停住了。
“你……对不起,小易,你先别说话了,安静一会儿好吗?师兄现在不方便回答。”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嘴唇好像被什么东西黏了上,连说话都面临着极大的阻力,声音也不知是从哪里挤出来的,传到他耳朵时闷闷的,好像就憋闷在胸腔中。
好在他说罢,萧易就如他所愿,保持安静,良久没有再言。
久到叫韩景生疑。
天地间早已一片血色,韩景自脱离清平城以来,唯一能与之为伍的,就是萧易身上异于常人的气息。
如今那气息仍在,但若即若离。韩景对于危机的感知一向敏锐,就像他现在能感知到,身旁原被填满的空间,正在渐渐残缺。
他僵硬地,扭头看去,身旁的景象他已在方才一个时辰内见过了百万次,一个活生生的人正在被这片天地吞噬、消溶,萧易的面容已经失去了十之五六,血顺着形如枯木般的身子淌下,借着极近的距离,昂起前段末肢,伸向韩景。
韩景心神大骇,用即将全面崩盘的理智控制着自己没有飞速后退,将所有精神力一层叠上一层,孤注一掷般压在同一处、压在萧易身上,压住了那些正在流逝的飞沙,像擦去画中的图层一般,擦出萧易仍然完整的面容,叫千里幻象中这微不足道的一处暂时清明。
“我做不到像师兄一样,破釜沉舟,对自己在外建立的势力,说舍弃便能舍弃。”
萧易的脸刚在他的视野中恢复正常,他便听到这样一句。
……怎么回事?
这段对话,不应该早就结束了吗?
至少也过去一个时辰了……
“师兄此局下来,我在清平城内所有信誉便一扫而空,真正再无立足之地……师兄,我想参与最终决策,我已经有这个能力了,师兄,我不想无关紧要,我想让我所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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