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景本能地想站起身来,一击向血蛇劈去,但理智又先本能一步,叫他死死抓紧了扶手,把自己固定在原位,神情迅速恢复正常。

是幻象……

是幻象……

之前、之前沾了些灵蕈的汁液,如今又喝了酒……却邪……对,却邪仙域善药,那酒里不知掺了什么东西,怕是与灵蕈性质相合,一时加重了药性。

血漫到他脚下,韩景肌肉紧绷到轻微抽搐,冷意一阵一阵爬过全身,直冲天灵,他强迫着自己,没有去躲避,任由血蛇缠绕上白靴,顺着小腿丝丝向上攀来。

没关系,只是精神力被侵蚀产生幻象,不会产生任何实质性伤害,不去理会就好……没关系……

“韩某二人只想安然离开清平城,聂长老若认定此举为鸡鸣狗盗,那城中众势力,在长老眼中,岂非皆是鸡犬禽畜?”韩景喉结滚动半晌,轻吸一口气,冷声道。

聂知秋并未着急回他,目光在他方才一直注视着的、血蛇爬过的轨迹上扫视片刻,最终看向他攥得青白的指节。

“韩老弟脸色不太好?刚喝了两口酒,手别抖啊。我还以为韩兄弟只是过谦,没想到是真不行。”

韩景努力忽视身边不合常理的一切,但血蛇勒紧肌肉的胀痛感,还是叫他小腿冷得像一块冰坨,连灵力也无法将渐渐僵直的躯体化开。

……

胀痛?

现在药力对于精神力的侵蚀,已经不止局限于五感了?

他在大师兄的洞府外种了一年蘑菇,即使研究灵蕈时十分小心,也免不得会沾上些汁液,五感陷入短暂的幻象。

但从未像此时这般真实。

“聂长老不必担忧,韩某若当真身体抱恙,会在筵席结束后自行医治。

既已与长老将话说开,韩某便不说无用之言了。今夜,我二人出城,还望长老不要过于客气,派人送行。

绝魂垓虽一片立锥之地,但毕竟为朔戎宗所有。规矩,韩某懂得——

小易。”

萧易被他一掌击退后,多次又欲上前,但见韩景没留给他任何插话的机会,只能咬牙立在原地干着急。

此时韩景一喊,萧易紧忙应是。

“遣散绝魂垓修士。”

这是韩景第三次,命令他亲手毁去自己创下的基业。

与前两次不同,这次萧易没得反驳。他拱手默立片刻才答一声“是”,在转身这一个动作中,便顿了两次。

瞬移波动出现,萧易返回地下城,不见了身影。

韩景见萧易终于听了话,心中一块大石落下。

现在就算只是叫他站起来,他恐怕都得踉跄几步。如果这次萧易还同他对着干,他真是一点精力都腾不出了。

“绝魂垓内并无灵脉,他在此,也并未过多侵占独属于朔戎的资源。”

韩景将向后微偏的头正过,望一眼空中的莹莹玉盘,收回目光,直视聂知秋。

“绝魂垓从前如何,韩某不知,但正是有他从中运作,才建全了绝魂垓的情报网,其中价值,想来能抵得上他从朔戎拿走的一切。

如今,某便将绝魂垓当做本利,尽数送回。聂长老若无其他事要议,韩某,就此告辞。”

乐声戛然而止,歌舞者四散,破空声夹杂着瞬移波动,阵阵传出。

神识铺开,感知到地下城中再无一人,修士们都已远离绝魂垓,只留下一座空城,韩景便暗中尝试着,挪动灌了铅般的双腿。

血蛇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动作,猝然将躯干盘得更紧,绞肉一般,死命向他向盘曲的蛇身中挤压,使出巨力,要将他拉进身下的血潭,竟叫韩景在对峙中,有一瞬恍惚,分辨不出眼前险境到底是不是幻象。

不行,不行。

就算有一丝道心不坚,也会叫幻象趁虚而入。

绝不能怀疑自己的判断……还能抵抗住。

“韩老弟,这就急着走?来都来了,不去我们墨阳做客几日?”聂知秋看出他神色不对,明知故问,言语中颇有些居高临下之意。

“待到来日,韩某定不负盛情,再至墨阳仙域,拜会聂长老。”韩景自不肯相让,声音冷肃。

他平稳了呼吸,又一次试着挪动双腿。

可这次,有什么别的东西,摄住了他的全部心神。

在他铺开的神识中,千道修士身影正在向八方腾挪,由于绝魂垓防御阵法的关闭,修士离去时并无任何阻碍,唯有远处不断传出的嗡鸣巨响,驱使着修士们改变舵向。

韩景看见,有几个飞在前方的修士在渐渐消溶。

对。

消溶。

似有一层无形壁障,裹在了整个绝魂垓外围,修士触及壁障所在,身体,便迅速枯萎,化作飞粒,流沙般随风逝去。

只留下本该淌在躯体内的鲜血,瀑布般自九天坠落,砸在地上重重溅起,平铺成一滩黑红的水迹。

韩景喉结不断滚动,死死按住储物戒,叫戒指的边缘都割进肉里,也浑然不觉。

他又看见,那数滩血迹中,生长出了一条条蛇。不只是蛇,在扭曲狰狞的红黑柱体顶端,有了几处凸起。

是手臂。

神识中又一阵瞬移波动传来,很紧,以至于韩景下一刻便要操槊攻去,冷静后才发现是萧易。

“先去绝魂垓外等我。”他故作从容地吩咐着。

萧易脚刚沾地,就一言不发,再次没了身影。

“聂长老,”韩景稳坐在太师椅上,深深一抱拳,“韩某日后,定当以好酒相邀。

今日,便于是,作别。”

说罢,他全力调动灵力,想跟去萧易在外等待的方向,聂知秋却在确认局势已经落定后,略消了戾气,不再如临大敌。

“韩老弟。”他见韩景抱拳的手落下,抓住这最后的机会叫住他,似乎忘了前嫌,“墨阳仙域人才凋敝,只这一日,我便看出来了,韩老弟和你身边那小兄弟,都是能才。

我们朔戎跟别的宗门不一样,本就是由四个宗门组成的联盟,立宗不过万年,又跟魔界接壤,朔戎的修士,四海八荒的,杂。我们不论出身,只论能力。

韩老弟若有朝一日,想踏出条新路,记得来墨阳仙域找我。”

韩景面无波澜,望了他半晌,才说:“多谢长老。”

聂知秋又提着酒坛满了一碗,余下两坛,他估计就打算在这儿喝完了。

韩景终于在僵化的经脉内,将灵力驱动至可用状态,不再多言,直接从座位上瞬移出宴席,刹那落至绝魂垓外。

“快走!”

萧易正在外站着,就被一臂架上肩膀,韩景整个人都凭手臂力量挂在他身上,连稳住身子都费力,两腿像是被抽了骨头,险些直接撞进他怀里。

他又抬头望了一眼月亮。

今日十五,夜间无云,明月还差分毫,便正当中天。

“快走!往西南方……不行,那里有聂知秋安插的修士,会被跟上、从东南方向绕到城外!”

韩景急促说着,取出一轮能隔绝神识查探的小型阵法,将两人罩在了其中。

见萧易不动作,只看着他愣神,韩景紧了紧抓着他胳膊的手。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师兄、师兄暂时用不了灵力,你快瞬移向城外走!”

萧易将手臂从他背后穿过,揽住腰侧将他固定,依言前行。韩景此时也顾不得消耗了,神魂全力运作,将尊者境后期的神识完全散开,铺向前路,小心闪避着可能跟住他们的尾巴。

他又看见了,修士的消溶。

一开始还只是在触碰壁障时会化作风沙,后来变成了壁障以内的所有修士都在以诡异的速度重归这片天地,并且那层无形壁障还在迅速扩散,十里、百里、千里 ,直至覆盖了韩景神识所能达到的全部范围。

他的精神力如同油浇烈火,本就在与药力的抗衡中飞速燃尽,如今更是几近透支。他自修炼以来从未有过这般体验,整个世界都在他的感知中开始病变,若要找一个词来形容现在的世界,那只能是病入膏肓。

一切秩序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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