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一落下便没了止息。如柳絮一般漫天飘扬,被呼啸的寒风席卷而过,慢慢吞噬掉整个天空,偌大宫城的巍峨殿阙,转眼之间变得一片素白。

全副武装的甲兵向端门疾行,厚重的步伐将落雪踏得泥泞,端门外叛兵鼓噪大喊,杀声阵阵,爬上了城墙与守兵短兵相接,淋漓血水染红了雪霜,顺着斑驳石墙滴滴答答流下来,在越发激烈的金戈声中无声消弭。

叛军打开了端门,宇文绍喜不自胜,跃马驰入宫门,却见又一支人马自东而来,将他的去路横断。

为首那人金盔白马,横槊在手,阴恻恻地望着他,双眸中深不见底。

宇文绍嗤笑一声,喝道:“贺楼察,让开!你这般不识时务,莫怪我手下无情!”

“东平王,哦不,庶人绍,死到临头了,还敢对我耍威风?”贺楼察“呸”了一声,转了转手中长槊,狠狠道,“今天不宰了你,我就不姓贺楼!”

他拍马冲杀,两下里登时混战起来。

纷飞雪霰顷刻间化为鹅毛大雪,铺天盖地般倾覆而下,落在一张张嘶喊狰狞的面孔上,落在锋芒毕露的染血利刃上,落在委顿倒地的温热尸首上,高墙之内,大殿之前,冷风呜咽,天地含悲。

端门外守军援兵聚拢,宇文绍接报,一时间竟有些迟疑。李驷容持刀护卫在他近旁,厉声道:“还不快下令烧毁端门!”

宇文绍连忙派人闭门点火,火苗噌的一下窜起来,借着迅疾的风势肆意燎烧,一时间火光冲天,呛人的烟尘弥散到整个宫城。

端门被火焰障蔽,援军一时之间无法通行。斛斯莫题见状不妙,亲自提枪上马,杀入阵中。

宇文绍望见他,高喊道:“斛斯莫题,你也不识时务吗?老皇帝死了,这么个软弱无能的太子,你指望他什么!”

他这一声喊,连守兵都放缓了动作,皇帝的死讯如一道穿心利剑,让人茫然而无所适从。

斛斯莫题沉下了脸色,呵斥道:“圣体康健,休得胡言!”

宇文绍大笑:“圣体康健?他若还能动一动,我也不会在这里!”

贺楼察看了斛斯莫题一眼,宇文绍说的没错,宇文盛那个暴脾气,容不得旁人在眼皮底下动手脚,叛军都已经兵临大殿,宇文盛却连个影子都不见,难不成……传言是真的?

斛斯莫题不跟他废话,一枪将敌兵刺个洞穿,仿佛使不完的力气一般,叫杀不绝。重簇雪絮落满他肩头,又混杂着血水和汗水一片斑驳。

两军一时之间胶着起来,漫天风雪如同一张厚厚的帷帐,将众人裹挟其中,令人窒息却又无处脱身。

贺楼察渐渐觉出吃力,拼杀着靠近斛斯莫题,问道:“太子呢?太子在哪儿?”

斛斯莫题横了他一眼:“储君贵重,岂能以身犯险!”

贺楼察动作一顿,没有说什么,卯着劲掼倒数人,背后忽而翻腾起一阵冷气。他掉转马头,奋力扭头看去,却见大殿高阶之上,不知何时矗立着数人。一身素服的太子宇文绎微微躬身,居高临下地注目阵中。

而在他身旁,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一人,那一身乌黑的狐皮大氅,是先前西域进献的稀世珍宝。

大氅的主人面若寒霜,垂眸之际,鹰隼般的目光,锋利得令人心惊。

兵戈相撞之声渐渐止息,杂乱的嘶喊也消逝无踪,两军众人齐齐抬首,吃惊地望着正中那人。

宇文盛一动不动。

宇文绍迎上他的目光,却如同雷击一般。水渍打湿了眼帘,那人的面容也邈远而模糊,可这般骇人威压,除了他父亲,关中再没有第二人。

他有些慌了,脑子里不知该想些什么,攥紧刀柄的手掌冷汗直流,颤抖不已。

然而他依旧倔强地抬着头,死死盯着宇文盛,目光中盛满了惊惧和哀怨,化作滔天怒火,烧红了眼眶。

宇文盛望着他往日最疼爱的儿子,目光又越过他落在燃烧的城楼上,雪絮飘入他眸中,融化成一层坚冰。

“宇文绍,大逆不道,赐死。同逆者,杀无赦。”

他沉声发令,仿佛用尽了一生力气。宇文绍听得真切,泪花在眼眶转了转,旋即又举起了长刀。

“杀!给我杀!”他发号施令,持刀逼近那巍峨高阶。端门焚毁,兵临阙下,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宇文盛垂眸,似有难言的失落闪过。他如同一尊神像,单单矗立在那里,就让人不敢仰视。

叛军左顾右盼,稀稀拉拉地退了大半,然而依旧有人叫嚷着试图上前,无不被禁军横绝在外。贺楼察扬眉吐气,哪里肯放过这样表功的机会,大声喝令军士进击。叛军兵败如山倒,自大殿迤逦而至端门城楼下,刀兵横错,血流成河。

风刮得愈紧,寒气扑面而至,宇文盛喉头发痒,一阵腥甜之气翻涌。他强忍着没有咳出声来,慢慢回身往殿中走,这一路,再也没有回头。

斛斯莫题清剿了残贼,到寝殿回禀军情时,宇文盛已经睡着了。

宇文绎从屏风后转出,听闻宇文绍还是逃脱了,眸中幽幽地看不清神情。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半晌,他轻轻吐出几个字,负手走出了殿门。

漫天风雪,犹如穹庐,这一方窄窄的宫城,浩荡的长安,尽皆笼罩其下。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关中的冬天,还远远未曾离去。

————

宇文盛睁开眼时,殿中弥散着浅淡的烛光。他料想天已经黑了,竟不知自己睡过了这许多时辰,脑海中还有些混沌。

他这一觉睡得安稳,纵然梦到了什么,也无迹可寻。悠悠帷帐间灯影幢幢,隐隐只见到朦胧人影,一时间不知道是真是幻。

生硬而冰冷的砥砺之声入耳,他细细辨别了许久,仿佛是有人磨刀。

然而他旋即为这个想法感到可笑,这可是他的寝殿,怎么会有人磨刀?

笑意尚未从唇角浮现,宇文盛便愣住了。

重帷飘散,眼前的身影愈加清晰,那是名女子,虽并不年轻,姿容却仍是艳绝的。她款款走来,手中空无一物,然而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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