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耕耘正在装车,他跟里正借了骡车,要把剩下的那些拉回家去。

木材都是有数的,价值高,就算有些闲汉无赖动心思,这里见天有人盯着,他们也未必敢付诸行动。

可边角余料不一样,不值钱,谁就是抽走一根,挟走一捆,乡里乡亲的,也不好说什么,不如直接弄回家去。

里正家的小孙子阿成已经赶着骡车等着了,先前里正见原耕耘忙,就喊了小孙子回去赶车。

原耕耘分了九百八十五根杉梢,木匠挑了四百,剩下这些一车勉强装下,但还有些杉皮、杉叶的,这些向园有用,也不能丢。他干脆就分两趟,一趟运一半,用麻绳把杉皮杉叶捆在杉梢上头,正正好。

“怎么了?”

李巨山转来转去,原耕耘忙得很,抽空回了一句。

李巨山:“……九郎,你剩下这么多不卖,拉回去干啥呀,又占地方,当柴烧也划不来。”

这六七百根可是能卖三两半银子呢,那钱买成柴火,不得把他家院子都填满!

原耕耘:“我们不当柴火,留着有用呢。”

向园制药能用,他搭架子也能用。

他们家那葡萄架子年久失修,现在已经不稳当了,上山前,他就琢磨着要把木头换一遍,不然等叶子果子长起来,架子只怕要塌。

还有琴房后头那块,原耕耘想再搭个更宽敞的柴火棚。依他们家的烧火速度,每年光是四月五月就要用不少柴火了。明年桑葚再扩种,只怕用得更多,今年就得预备着。

还有医庐后院那几间屋子,总不能让它一直破破烂烂就立在那儿,万一哪天真塌了怎么办。得趁着天好的工夫,能修补修补,该架梁架梁,就是不住人,也得让它支棱在那儿。

这样想,用得上的地方可多了呢。就是留着阴干了打家具,不也比需用了现去家具铺买合算?

钱好挣,木头难得,别看不值钱,现在不留着,以后用得上了还要下大劲儿去山上伐,到那时可未必有现在这样好的机会,既有批文,又有帮手的。

李巨山头一回发现原耕耘这么死板,但边上柳凤殷切地瞧着他,他只能劝道:“就是有用,六百根也多了点吧,你留个一二百根,剩下的搭着我那些一起卖了呗!这装装卸卸的也麻烦,卖了多省事!”

向园在一边听着都替他尴尬,我们六百根,你一百根,是你搭着我们的卖,还是我们搭着你的卖?

到底谁听不懂话啊,耕耘哥哥拒绝的还不明显吗?

见原耕耘不说话,柳凤扭着腰上前一步,贴着车架,娇声道:“九郎,大山哥说的也有道理,你这还要装还要卸的多麻烦,有这劲头做什么不好呢?”

她刚刚可是咬着李巨山说了死话,杉梢卖的钱可是要给她的,卖不出去,她要那一堆烂木头有什么用。

见她过来,原耕耘早已后退两步,他转头去瞧李巨山,希望他赶紧把人领走。

李巨山呆愣愣的,半句话也说不出。

真是蠢货,原耕耘心中暗骂,转过头去喊向园。

正在这时柳凤却掏出帕子,朝他靠过来,“瞧你都累得满头汗了,怪让人心疼的。”

原耕耘生怕躲闪不及,叫她讹住,一旋身直接闪到向园边上,扯扯她的袖子,扬扬下巴。

向园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竟然有人当着面勾引自己相公。

她站起身,撸起袖子掐腰往前走了几步。

原耕耘差点以为她要跟人干架,连忙跟上,低声道:“别离她太近,你指甲短,容易吃亏。”

向园:“……”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指甲,才刚剪过的,确实有点短。

再看柳凤的,好长的红指甲呀,她以后也要留,再有人勾引原耕耘,她就使劲儿挠他!

向园踱步到柳凤和李巨山之间,左瞧瞧右看看,最终将匪夷所思的视线聚焦到柳凤身上,“大山嫂,你好福气,竟能遇上大山哥这样大度的男人!你心疼别家男人,给人擦汗,大山哥都不吃醋的!”

声音不小,不少人都听见了,噗嗤噗嗤的笑声次第响起,帮着原耕耘装车的周二仓等人更是捂着肚子,直不起腰来。

只有周满仓傻傻接话:“向娘子,你怎的跟我一样傻,那天上山的时候,天擦黑的我没看清,也当那是大山嫂呢,嫂子都喊了,谁知道竟认错了。那都不是大山哥家的媳妇儿,他当然不会吃醋了。”

黄穗平眯了眯眼,“怎么不是大山哥家的媳妇儿?只不过不是大山哥的媳妇儿罢了。”

这话有点绕,但向园听明白了,她先是恍然大悟,随后又露出更加迷茫的神色,她跟李巨山求证,“大山哥,这真不是你媳妇儿?是你弟媳妇儿?怪不得你不吃醋!可你不吃醋,你弟弟也不吃醋吗?”

李巨山:“……”

他也没说是他媳妇儿呀。不过就是擦擦汗,大男人见天吃什么醋!

向园还没说完,“可周三叔公家的阿婆跟我说,是大嫂子替了苗娘子的班啊,怎么你们临时换人,既不跟三叔公三叔婆说一声,也不跟我说一声呢。”

周三叔公就是里正。

她又回头问,“耕耘哥哥,这事儿你知道吗?”

原耕耘摇头,看着李巨山,也是匪夷所思的表情,“这真不是嫂子?”

李巨山只是为人轻浮,胆子却有限。

他都快叫这一惊一乍的夫妻俩吓坏了,苦着脸道:“真不是我媳妇儿,是我兄弟媳妇儿。”

向园恍然,“哦,原来真是你弟媳妇儿啊!”

她板着脸,皱着眉,一副不大认同的神情,“恕我直言,瞧着可不大像!你俩还怪像两口子的。”

眼看四周笑闹声又起,向园推推原耕耘,让他赶紧去忙活,又问李巨山,“那大嫂子呢,是今儿个不舒服,让二嫂子顶班吗?”

李巨山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

柳凤自认有眼力见,此时也分不清面前这个小丫头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但众人议论纷纷,看她全是指摘的神色,她也只能站出来。

“小妹妹,姐姐可不是顶大嫂子的班。是大嫂子跟大山哥闹脾气,大山哥刚给她找着个活计,奈何大嫂子不领情,收拾了包裹回娘家了。大山哥说这是托了九郎的面子说成的,不好耽搁了正事儿,就叫我临时顶上了。”

听她这样说,向园又是一愣,“姐姐见谅,敢问姐姐是哪家的?跟我们向家是什么亲戚?还是跟耕耘哥哥家有亲戚?”

柳凤脸上的笑差点端不住,“没有亲戚呢,姐姐是看你长得乖,见了就喜欢,才腆着脸喊你一声妹妹。”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是亲戚叫我疏忽了呢,不是就好!”向园呼出一口气,又扭头跟李巨山对峙,“那大山哥,你怎的换人了也不跟耕耘哥哥说一声呢?我刚刚跟着婶子们打箬叶,不知晓情况,还说大山哥家的嫂子看着真漂亮,这可不是叫人误会啦!原来这位漂亮的是大山哥家的二嫂子呢。等大嫂子回来了,你可千万要替我解释下,可别让大嫂子多心啦!”

李巨山不由怀疑,自己跟柳凤那点猫腻儿是不是叫这小丫头瞧见了,不然怎么字字句句都往人心口上戳。

这大嫂子、二嫂子的,不知情的还以为都是他屋里的呢。

原耕耘倒是觉得自家媳妇儿戳得很好,他放下一根木头,问向园,“带钱了没?”

向园摸摸口袋,“带了一点。”

原耕耘看清那一点是多少,放下心。

唐婶子和杨可真都没走,他请她们帮忙把不在这儿的那几个妇人找来,然后揣着向园的荷包去找周木匠换铜钱,又去跟里正说了声。

好好的看木头的活计,叫这两人搅和得乱七八糟的。不如趁着今天人齐,把工钱发了。剩下几天,他们自己在这儿看着,再不会有人比他们几个更经心了。

这说到底是众人职责内的事情。周二仓、黄穗平几个自然没有意见。陆盛、田武也没有意见。里正压着,周铁脊不敢有意见。李巨山能有什么意见,就是有意见,也没人听他的意见。

只有希望能多做几天工多赚些钱的妇人们有意见,在场的几个齐齐拿眼风扫过李巨山和柳凤,目光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

早上九郎可没说这个事儿,还说天干物燥,让她们这两天多经心。这会儿就说要发工钱,不是这俩浪荡货作的,还能是怎么回事。

一天可是三十文钱呢,没了这个活计,她们去哪里能挣来这个钱!

“园丫头,这田地马上就该收了,他们男子们还得照顾田地,哪里抽得出工夫,不如就还让我们在这儿看着。”

“是啊是啊,他们男人家,粗心大意的,哪有咱们干活细致,你看着的,我们一点懒也没偷,一整天一眼不错都盯着木头呢。”

向园笑笑,“我知道的,这段日子辛苦婶子和嫂子们了,你们看着,我和耕耘哥哥都很放心呢。可木头伐完了,我们也快没钱了,还是趁着能发工钱的时候赶紧把工钱给你们吧,不然只怕你们也得等到货款下来才能拿钱了,还不一定到什么时候呢。”

端嫂子和节嫂子听她这样说,顿时犹豫起来,毕竟拿到手的钱才是自己的。她们愣怔一会儿,没再说话,像是接受了这个解释。

柳凤撇撇嘴,你出门打个箬叶都能带二两银子,二两银子在你看来都是一点点,还在这儿装什么穷!

实际上向园真没撒谎,最近支出比较多,他们小匣子里的钱确实快没了,再要花钱就得从床底下大金库里掏了。

她一点也舍不得,都存了有五十两银子了呢,要是花了,就不够整了。

向园才没空管柳凤嘴巴长嘴巴短的,原耕耘换了铜钱过来,把发工钱这个重要任务交给了她,她得拎着布包给人数钱。

杨可真那一班是第一班,从第一批杉木运下山到今天,一共二十天,轮替着她们一共值了七天,每人就是二百一十文。

陆二嫂子那一班是第三班,每人值了六天,是一百八十文。

端嫂子和节嫂子原是同苗秋枳一起在第二班的,也是七天,二百一十文。

唯有柳凤,向园跟她确认了下,“是二十二、二十五、二十八、初二这四天吧!”

柳凤眨眨眼,甜腻腻道:“还有十九这日呢!”

小丫头片子糊涂蛋一样,她倒要看看她有几分脑子。

向园揪着小树枝敲敲脑门,喊李巨山,“大山哥,你是哪天把你弟媳妇儿介绍进来的?我算着是四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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