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正午,沈宁钰一心要见顾韵,告别罗杉后便直接回到别院,刚走到廊下,突闻利刃破空。她侧身躲开偷袭的双刀,空手和来人过招,那双刀被耍得虎虎生风,苏璟安看得心惊胆战,就要冲上去。
“世子且慢。”九娘拦住他,“小姐自有分寸。”

可沈宁钰并未真动手,这个顾韵却大开大合地舞刀,风风火火的模样倒像把沈宁钰当成了仇家。

苏璟安怒道:“这叫有分寸?!”就在沈宁钰再一次躲开顾韵的刀锋后,他再也按捺不住,劈手夺下侍卫的长刀,与顾韵打至一处。

他出现得突然,沈宁钰和顾韵齐齐怔了一下,顾韵很快反应过来,持刀就朝苏璟安挥去,沈宁钰阻拦无果,无奈地退到场外。

苏璟安和顾韵互不相让,利刃相交,哔啵作响,掀起疾风飒飒。几个回合过后,苏璟安挥刀“沙沙”几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遏制住顾韵的动作。

“苏世子,好功夫。”顾韵一袭红衣,窄袖束腰,身姿挺拔,瓜子脸上五官浓丽,美目炯炯,写尽自信与野心,更加衬得她明艳张扬。她后退一步,潇洒收刀抱拳,“在下顾韵。”

苏璟安回礼:“苏璟安。”

顾韵将刀扔给罗九娘,转而面向沈宁钰:“我本想等风波过去再联系你,你倒好,拖家带口跑来了,打我个措手不及。”

“你不欢迎我?”沈宁钰故意问她。

“我哪敢有意见。”顾韵豪爽地搭上她的肩,朝苏璟安努努嘴,“你信上说顾龙奉命杀他,还敢把他带来自投罗网?”

沈宁钰顺势看向他:还不是耐不住他抗议,这才两人同行。但她给苏璟安留了面子,只是说:“方才已经见过面,顾龙他没认出来。”

顾韵冷笑:“哼,那小子蠢笨又自大,能认出来才有鬼。”

沈宁钰揶揄道:“你在他心里还是温顺体贴的大姐,若让他听到,他该失望了。”

“少来!”顾韵半握拳,朝沈宁钰后背轻轻锤了一下。

来到前厅,沈宁钰和苏璟安入座,顾韵坐在主位,收敛起说笑神情:“九娘告诉你了吧?我爹已时日无多,是时候行动了。”

沈宁钰颔首:“你准备怎么做?”

“我要让‘龙虎’相争,坐收渔利。”顾韵幽幽道,“他们都以为我会守着一个渡口过完余生,便让他们到死也继续误会着吧。”

沈宁钰心思几转,坐直身子:“他们只是碍于顾三爷才按兵不动,我们只需一点引子逼他二人自乱阵脚。”

“知我者宁钰也!”顾韵拊掌称赞。她已有了初步计划,沈宁钰完善细节,又有苏璟安配合着反复推演,很快布置好一盘大棋。

“父女离心,姐弟相残。”顾韵自嘲一笑,“宁钰,你会不会觉得,我为了那一个位置六亲不认,心肠太狠?”

沈宁钰摇摇头:“没有谁规定,女儿家就不能有野心,更何况,他们从不拿你当亲人。”

翌日,津口渡不知从何处传出小道消息,顾三选定了顾龙为接班人,除了分给顾韵和顾虎几块地之外,名下所有资产悉数收归,交由顾龙掌管。顾家主子都是津口渡的风云人物,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看客无不默认这就是真的。

“要我说,顾龙少爷是顾三爷的长子,传给他也是情理之中。”

“可惜顾虎少爷只平白分得一块地。”

“有啥可惜的?顾虎少爷有的是本事,大小姐能让渡口改头换面,他也能。”

……

一群人众说纷纭,角落侍从打扮的青年听了片刻,头也不回地进了一间包房。

“少爷,眼下满城都在议论这件事,您还要犹豫吗?”

顾虎重重摔下茶盏:“蠢货,传闻一夕之间甚嚣尘上,定有人暗中操纵。”

“可是……”

“别可是了!”顾虎不耐道,“能做出这般漏洞百出的戏码,除了我的好大哥,我还真想不出别人来。”

“听管家说,大少爷今日看望老爷的次数多了起来,会不会是他趁老爷迷糊的时候动了什么手脚?”

“就凭他?他甚至还不如顾韵有脑子。”顾虎冷哼:“顾韵整日伺候着我爹,顾龙想搞幺蛾子,我的好大姐第一个不答应。”

侍从思忖片刻,提醒道:“少爷还是不要掉以轻心,若那二位联手……”

顾虎眼神一厉,骤然恢复如常,轻笑道:“你说的不无道理。备好补品,今日我去看望父亲。”

顾韵自跟沈宁钰制定好计划后,便在当日回了顾宅,依旧衣不解带地照顾顾三,管家看不下去,几番催促才劝她回房歇息。今日一早,顾三醒来

,对下人一通大骂训斥,无人能劝,管家无奈之下只得把刚睡下不久的顾韵喊起来:“老爷又犯糊涂了,谁都近不得身,可大夫交待这药必须按时喝——”
顾韵步履不停:“我知道了。”

管家无声叹息:自幼得老爷器重的两个少爷就住在顾宅,却连日不见人影,反而是被赶去别院生活的大小姐亲力亲为尽孝,成了他们这群下人的顶梁柱,也不知老爷清醒时会不会后悔当年对小姐太过绝情。

顾韵走到房里,顾三刚发完一通脾气,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若不是急促喘气间带动被子颤动,倒像断了气。地上布满碎瓷汤药,侍女小厮跪在外间瑟瑟发抖,一个小厮不慎跪在一块碎瓷上,碍于顾三威严,膝盖流出了血也咬牙一动不动。

顾韵令他们收拾干净,把人遣散,顾三缓缓扭头,冷冷瞪着她,待最后一人退下关好门,这才冷嘲热讽道:“他们何时听你的话了?”

长期重病令他声音嘶哑,但依然隐藏着常年居于高位的沉着与肃杀,顾韵瞧他浑浊眼珠透着精明锐利,弯唇一笑:“看来大夫开的药极好,你的精神恢复得不错,新的药端来,别再打碎了。”

“哼,我如何知道那药有没有被你动手脚?”

“您怀疑我趁机下毒?”顾韵一怔,茫然道,“您从刀山火海中走来,一辈子在警惕戒备中生活,可我是您的女儿,女儿怎会杀害父亲?”

“我不要你伺候!”他半撑着身子艰难坐起来,身边趁手的东西都被他摔得稀巴烂,他抽出枕头朝顾韵砸去,“滚回你的别院!”

顾韵却后退一步,枕头砸到地上,发出闷响。她弯腰捡起,拍掉灰尘,面无表情地走近床边,管家配合着控制住顾三,她将枕头重新放回床上。丫鬟将药重新端来,顾韵亲自喂他,又被他打翻在地。

管家实在看不下去,无奈地劝道:“老爷,这些日子您神志不清,大小姐照顾您有多尽心,小的们都看在眼里,您就听大夫的,不要动气了。”

“龙儿和虎儿呢?”

“这……”管家不知如何开口,有人自门外进来:“听说父亲已清醒了?”顾龙脚步轻快地走进卧房,顾三的眼里顷刻露出几分柔情。顾龙挤走顾韵,坐到床边关切不已:“父亲感觉如何?前些日子可吓死孩儿了。”

管家不动声色地看向顾韵,见她面无表情地走到窗前桌边,闲闲翻看昨日看了一半的书,再也没给顾三一个眼神,无声叹口气,默默退出房间。

顾龙和顾三上演着父子情深,末了,顾龙对顾韵道:“大姐操劳多日,今日便由小弟伺候父亲,大姐回房歇息吧。”

顾韵柔声道:“父亲适才刚闹了一通,眼下状态才稳住,我去外间候着,必要时给你搭把手。”

房内父慈子孝,其乐融融,顾韵在外间翻看手中书册,表情无悲无喜。大夫叮嘱,顾三精神衰弱,需要静养,一旦情绪激动,病情就会更重。眼下爱子相伴,欢喜到极点,但这珍贵的清醒时间也快到头了。只是,她等的另一个人却迟迟未现身,若再不来,这出戏就唱不响了。

正想着,房外动静传来,顾韵嘴角轻勾,抬眼果见顾虎姗姗来迟。顾三正跟顾龙聊起往事,顾虎一进门恰听到父子俩的笑声,不由脱口而出:“大哥也来了?”

“来了有一会。”顾韵放下书,轻声道,“你来得正好,他们正谈起当年狩猎之事,我记得那年你猎的猎物最多,刚好跟他们一起聊聊,父亲心情会更好。”

“我就不打扰大哥和爹谈心了,等他们聊完再进去。”顾虎坐在顾韵另一侧,注意到她看的是当下最时兴的话本,又别过眼去。

这里恰好能听清卧房内的谈话,顾虎一边留心他们的闲聊,一边观察着顾韵,顾韵自顾自翻着话本,一如既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自她被赶去别院后,顾虎便与她联系渐少,幼时跟在她身后玩耍嬉闹的记忆也逐渐模糊黯淡。来之前还怀疑她或许跟顾龙联手,但真见到人,他实在看不出任何不妥。也是,顾三不待见她,顾龙那个傻子一心巴结顾三,怎会有与她联手的心眼?也许是自己多虑了。

沈宁钰和苏璟安不便在外多露面,留在别院一边下棋一边等回复,得知顾龙和顾虎果然都现身顾宅,她笑:“顾姐姐还真是猜对了,两个弟弟,一个赛一个沉不住气。”

苏璟安落下一子:“这顾小姐还真是对他们了如指掌。”

“毕竟是她一手带大的弟弟。”

苏璟安蹙眉:“看来过去还是有感情的,可是你说,他们从没拿顾韵当家人?这顾家人怎么这么拧巴?”

“最初,是因为我。”罗九娘就守在附近,闻言也不遮掩,直截了当地说道,“世子可知,多年前,这别院里曾被辟出一个驯兽场?”

璟安愣愣摇头。
“关于那段往事,便是沈小姐也只知一二,我是唯一一个从驯兽场里活着走出来的人,无人比我更清楚当年发生的事。”

沈宁钰和苏璟安随她一路来到后院。当年无数人和兽的尸骨从这里运出,如今被顾韵悉数拆除,除了正中柱子上的兽头饰品,再也找不到一点昔日痕迹。

“曾经,就是在这里,几乎每日都要上演人与兽的搏斗。”

顾三从死人堆里摸爬滚打出来,秉性凶残嗜血,凭借津口渡风生水起之后更是专门辟了一座别院作为驯兽场,动辄就猎来豺狼虎豹,从两兽相争的血腥中获得极致快感。久而久之,只让野兽打斗已经满足不了他,不知多少得罪过他的人相继被送进驯兽场里一命呜呼。当地富绅闻说此事也纷纷加入,捕猎、抓人、围观,成了他们最大的乐趣。

“那段时间,别院方圆十里都能听到虎啸狼嚎,血腥气弥漫在津口渡上空,甚至时任知府都参与其中,无人敢有异议。”九娘道,“直到有一天,小姐再也受不了,当着众人的面打了老爷一掌……”

那一天,大伙围观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与一匹饿了两日的狼争一个活着走出这里的机会,那少女就是九娘。她本是顾韵的侍女,因被顾龙调戏,反抗时伤了顾龙,坚决不承认自己有错,被爱子如命的顾三扔进驯兽场。

她自幼习武,这头狼未成年,勉强能周旋片刻,在下一次躲开狼的袭击时,她听到场外顾韵在替她据理力争:“是顾龙有错在先,为何要让九娘受罚?”

“以下犯上,该罚。”

“那也该罚顾龙视礼法道德于无物!”

“放肆!”顾三的声音陡然升高,“她一介奴仆,没有反抗的权利。”

耳边是恶狼咆哮,眼前是尘土飞扬,新的一轮偷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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