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如她想,当云冯将那臼子黑黄相间、黏黏糊糊的菜端上来时,齐恂的脸色当场沉了几分。

那菜分明是几团黢黑、几抹珀色的块状物什。同几缕土黄绵软的丝状物搅拌缠于一处,活像拿来喂鸡鹜的剩羹腊水,色泽作呕,极有碍观瞻。

“这便是你二人合力之作?”齐恂蹙眉,眸光落定于薛荔,“你可有话要说?”

被点到名的薛荔早已备好一张可怜兮兮的脸,绵言细语地回他:“回侯爷的话,此菜名唤‘擂落苏皮蛋’,乃儿家自创的新菜。其中的皮蛋乃是以鸭蛋裹浆,瓮藏数旬制成,虽外观鄙俚,但滋味却是极佳的。”

云冯闻言,上前一步:“侯爷,此菜色泽发黑,恐含毒物,不可轻信她之言!”

好你个浑小子!当初真是白送云酥包给你吃了!

眼瞅着齐恂眉宇间仍凝着不悦,薛荔忙再道:“这位近卫抓我前,我已先吃过好几口,若真有毒,怕也活不到被抓那时了!更何况,郭厨监亦可亲试此菜,以证绝无毒害!”

“嗯?!”郭栗祥的眼瞪成蚕豆大小,紧瞪着薛荔:“我、我我......”

齐恂微抬手,云冯立刻会意,将石臼和碗筷摆在郭栗祥面前,松了他的绑:“郭厨监,请。”

郭栗祥可谓老泪纵横。

早知如此,当时他就该硬着头皮尝一口,瞧瞧,躲来躲去,不照样得吃?

他抖着手抄起筷子,颤巍巍地悬于那堆古怪东西上方许久,迟迟不落,瞧得薛荔心底那叫一个火烧火燎。

再这般扭扭捏捏下去,就算菜里真没毒,也该被认成有毒了,且还是鸩毒!

薛荔轻咳两声示意,惹得郭栗祥欲哭无泪地瞟了她一眼,终是闭眼一狠心,夹起一筷,速速塞进嘴里。

谢天谢地,总算是吃了。

薛荔这才松了口气,刚要收回视线,却冷不防又撞上了齐恂的目光。

这宁武侯,没事怎总盯着她瞧?

要不是眼下自个儿有些心虚,她真得像方才他藏身假山后时一样,逮住他目光,死死盯回去——哼!

薛荔看似温顺如水地垂下头,却错过了齐恂眼底那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另一边,郭栗祥方将这道擂落苏皮蛋含进嘴里,刚开始都未曾细嚼,打算一股脑囫囵吞下。可那滋味一过舌尖,他眉头竟不由自主地松了开来——

咦?这味儿……似乎,比他想象中的好得多?

郭栗祥愣了愣,又忍不住夹起一筷子塞入嘴中,细细品味。

灰黑的溏心缓缓流淌,如熔岩般裹挟着皮蛋黝亮的水晶外壳,入口脆弹醇厚。吸满酱汁的茄条早已在石臼里被擂得绵软,此时卷起蒜末与茱萸碎,仿若与皮蛋溏心交织成一片混沌缠绵的云。

第一口是皮蛋的独有碱香与氨气在舌尖炸开,初尝时教人不由微微蹙眉,可转瞬间,茄泥中那股子热辣劲儿便自喉底蹿上,冲刷去了原始的怪味。最妙是那半融半化的蛋黄,裹着茄肉滑过喉头时,竟带出一丝回甘,两者搭配起来奇怪得紧,却竟也别有一番滋味,教人欲罢不能!

云冯一个劲儿瞧着郭栗祥往嘴里送入此菜,心中冒出诧异之感:这黑乎乎的菜肴当真可以下咽?

“侯爷,小人愿以性命担保,此菜绝对无毒!”郭栗祥赶忙咽下嘴里最后一口,抹抹嘴角,口沫横飞道,“薛小娘子的做菜之法是古怪难见了些,可道道都叫人拍案惊奇。就譬如,前些时日侯爷所吃的酸豆闷鹅掌、笋焙鹌子、奈香盒蟹、香酥牛角包......”

郭栗祥一报起菜名儿便打不住嘴,一个劲地往外倒,越说越起劲,眼见着齐恂面色沉下去,他才急忙收口,飞快跳过中段,抢出一句:“这些菜皆是经过薛小娘子指点,才得以对上侯爷胃口,侯爷若不信,不如亦尝尝此菜?小人敢打包票,此菜的滋味定可使侯爷信服!”

听他如是激昂地滔滔念着,齐恂的视线不由得落在那臼黑咕隆咚的东西上,眉头微蹙。

“侯爷,您看......?”云冯在一边悻悻递上碗箸。

他承认,其实是他自个儿好奇也馋了。

齐恂未动分毫,平淡地瞥了他一眼,云冯便麻利地收起碗筷,背于身后。

“且慢!刀下留人——!”

齐恂尚未发话,一道惊叫女声便从院外猛地破入。

说时迟,那时快,在场众人皆一愣,只见齐悦气喘汗流地大步冲来,着急忙慌地拽住云冯的手,片刻后,却又一脸懵然:“咦……怎么是碗箸?你拿着的,不是刀呀?”

云冯亦惊讶呢:“悦姐儿,您怎的来了?”

薛荔同样愣住了,看着齐悦的眼神满是困惑。

这......这又是哪一出?

院中片刻沉寂,唯有齐恂神情淡定,行若无事:“怎么,端了你的饭馆子,如今来同我着急了?”

他居然一早就知晓!

齐悦呆呆地望着兄长,半晌才找回声音,飞快辩解道:“阿兄,我错了,我不该私自跑出府用膳,亦不该任性胡闹绝食……可阿荔是无辜的!她是在我的威迫利诱之下,势不得已才无奈做饭的,你可不能迁怒于她!”

“阿兄?”

薛荔瞪大眼睛看着齐悦,一脸不可置信:“你……你唤他阿兄?”

见齐恂不言,齐悦立马回头朝她挤眉弄眼,比了个噤声手势,又立马将头扭回去,冲天上竖起三指发誓:“皇天后土为证,我齐悦愿从今日起一日三餐不落,只求兄长放阿荔自由。阿兄,好阿兄——”

说到最后,她干脆耍起赖来,凑到齐恂身边拉着他袖口晃荡个不停。

地上的郭栗祥亦在帮忙说好话,小眼笑眯眯了道:“侯爷!这位薛小娘子厨艺奇佳,我同小姐皆是有目共睹的,更何况,她还精通药理,擅制药膳,您不如让她留在府中做些拿手饭菜,一来省得悦姐儿再闹绝食,二来还可为您食补养伤,岂不美矣?”

齐悦闻言,连连点头,目光灼灼:“正是正是!官家不是一直在为阿兄寻找合适的厨子么?我瞧阿荔便合适得很!不——当是最合适之人!”

话至此处,齐恂看薛荔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意味。

平日里,齐悦与郭栗祥本就是再讲究不过的二人。一个娇气使性,另一个求全责备,如今倒一唱一和地为她说情,着实有趣。

而思及前段时日从齐悦处尝到的点心,再思及郭栗祥近来愈发见长精进的手艺,竟都出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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