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九龙御座冰冷坚硬,宁令仪端坐其上。
十二旒白玉珠冕垂落,将下方山呼万岁的群臣身影模糊,沉重的这至尊之位,是她用铁血手腕、无双智谋,踏碎无数尸骸亲手夺来的。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浪如海啸,宁令仪,南朝的第三位帝王,亦是史册开篇以来第一位真正御极天下的女帝,她的目光沉静如渊,扫过脚下匍匐众生。那些曾经轻视她、构陷她、将她视为棋子的面孔,此刻只剩下敬畏与恐惧。
她的视线,最终落定在御阶之下,那个单膝点地的身影上——也是这殿中唯一一个未曾跪拜的男人。
拓跋弘——北朔之主。
“臣,北朔王拓跋弘,”他的声音沉缓,清晰地穿透了殿内的余音,“谨奉北朔疆域图册、王庭金印、十万铁骑虎符,献于吾皇陛下。”
他身后,北朔使臣低垂着头,高举着象征着一个庞大王国命脉的沉重托盘,一步步踏上象征着至高权力的丹陛。
拓跋弘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宁令仪的脸。那眼神深处,翻涌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执着。
他唇角微动,吐出的字句却石破天惊:
“以此为臣之嫁妆,愿为陛下裙下臣,守此山河永固。”
江山为嫁妆!
甘为裙下臣!
这两个词,如同九天惊雷,史官握笔的手剧烈颤抖,墨滴污了竹简——史书何曾有过男皇后?又何曾有过以倾国为嫁妆的壮举?
宁令仪目不转睛的望着他,然后,错开与他交汇的眼神,投向了更远的前往。
殿外,隐隐传来京城孩童清脆的歌声,穿透了厚重的宫门,带着某种宿命般的回响:
“明珠落尘泥,血浸更生辉,
斩尽拦路虎,帝袍身上披。
北狼俯首献山河,
嫁妆一箱作皇夫。
问谁掌乾坤?
明珠耀九天!”
颈侧那点皮肤,毫无预兆地,灼烫起来,仿佛那滴带着铁锈味滚烫的血,从未干涸,只是被被这无上的权柄暂时压下。
让宁令仪不禁想起了曾经......
*
宁令仪猛地一勒缰绳。
“吁——”
通体雪白的玉狮子不满地喷着响鼻,前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似乎是注意到她的动作,四周的喧嚣静了一瞬,听风楼临街的窗户里,那些刻意压低的议论,像水底的泡沫,断断续续浮上来,粘在她火红的猎装后背。
“明珠公主又往围场去了?自打那北朔皇子……”
“金枝玉叶,可惜……”
“搂搂抱抱的,哪有什么名节……”
每个字都像细小的针,刺着她紧绷的神经,把一年前那个夜晚的血腥气又勾了出来。
她仍然记得,那冰冷的金砖硌着脸颊,沉重的男性躯体带着陌生气息,山一样压下来,碾得她无法呼吸,浓重的铁锈味直冲鼻腔,颈侧皮肤上,那一点温热粘稠的液体,烫得惊人。
“陛下、公主受惊,拓跋弘为救驾惊扰公主……罪该万死。”
听到这句话,她挣扎抬头,正撞上他抬起的视线,穿过混乱惊恐的人群,那双眼睛像锁定猎物的狼,他是故意的,故意救了她,故意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她置身他的怀中。
“北朔皇子拓跋弘救驾有功,赐婚明珠公主宁令仪于皇子拓跋弘,三年后,于北朔王庭完婚。”
三年?完婚?
父皇是迫于那场“恰到好处”的刺杀,还是权衡利弊后的选择后不得已赐婚?他的求婚是不是早有预谋?刺客究竟是谁的人?所有疑问都缠绕心头。
可她已经被迫和这个男人捆绑一生了。
她,宁令仪——帝十女,母玉贵妃,时年十五岁,赦封明珠公主,开府仪同亲王,赐第京华横贯六坊,享食明州实封万户,岁禄万石,许自置长史司马。
南朝最耀眼的明珠,婚事竟然这般不堪。
那些躲在暗处嚼舌根的目光,那些自以为是的怜悯,无不在提醒她:看啊,再尊贵的明珠,还不是要被一个北地蛮子摘了去?
恣意了十几年,到了今天,竟被众人暗地怜悯嗤笑。这念头如同野火在她胸中灼烧,带来尖锐的痛楚,被迫与一个男人捆绑一生,而这捆绑的绳索,竟是用她最珍视的尊严和骄傲拧成。
“驾!”她狠狠一夹马腹,仿佛这样就不用再想这些事情了。
玉狮子如一道雪白的闪电冲出,火红的衣袂在疾风中猎猎作响,风呼呼刮过耳畔,带来城外草木的清气。
“明珠,等等我!”少年焦灼的喊声自身后追来,带着不容错辨的关切。
是潘灏。
宁令仪心头掠过一丝微弱的暖意。
他的黑骏马很快与她并驾齐驱,少年英气的脸上写满不加掩饰的愤懑。
“别理那些嚼舌根的!”潘灏声音拔高,“有我在一天,就绝不让那蛮子靠近你!他算个什么东西,也敢……”
又是这些话,无端让她生厌。
“潘灏!”宁令仪猛地勒住马,霍然回头,声音里压着火气,“去年秋猎输给李琰的是谁?上月校场被我三枪挑落马下的又是谁?你拿什么拦他?拿你这份不知轻重的莽撞吗?”
她看着这张熟悉又让人着急的脸,声音压低却更显严厉,“本宫出来只为透口气,你若再说这等引火烧身的浑话,现在就给我回去!”
她看着从小一起长大满脸赤诚的他,又气又急。
他的维护是真的,可这份鲁莽的热血,在深不见底的漩涡面前,只会害了他,也会害了自己。
“本宫出来,只求片刻清净。”她的目光锐利“再胡言,休怪我不念旧情!”
潘灏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俊脸瞬间涨得通红,嘴唇翕动了几下,所有的不甘最终化作一声闷哼咽了回去。
他不懂,他永远不懂这深宫朝堂的步步惊心,不懂她身不由己的枷锁。
两人默默无语前行。
围猎场葱郁的山影近在眼前,自由的草木气息扑面而来,宁令仪深吸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似乎松了一丝。
潘灏闷头策马,落后半个马身,不再言语,宁令仪眼角余光瞥见他紧抿的唇线和绷直的肩背,终究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
他不懂,但他终究是在乎她的,便也不再恼他了。
她轻夹马腹,玉狮子会意地昂首,正准备和他说话——
“公主殿下,好兴致。”
一个带着独特北地腔调的声音,打破了林间短暂的宁静。
宁令仪的心脏骤停,血液瞬间冲上头顶,是他!
侧前方幽暗的林间小道上,一匹雄健如墨的黑色巨马,驮着它那高大如山的主人,无声无息地踱了出来。
不偏不倚,横亘在通往围猎场的必经之路中央。
最后几缕挣扎的阳光,被他魁梧的身躯彻底截,一片沉甸甸的阴影,完全笼罩了宁令仪。
拓跋弘。
他端坐马上,暗纹锦袍勾勒出充满力量的轮廓,他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还有一种令人不适的灼热,牢牢锁定了她,那眼神,像是在确认一件即将到手的猎物。
“吁。”他勒住墨焰,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刺耳的亲昵,“京郊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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