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晗殿内,宁令仪几乎是撞开殿门冲进来的,带起的风掀得门帘哗啦作响。

“哎哟我的殿下!”守在殿门内侧的小宫女被她带起的风吓得一个趔趄。

宫女秋棠匆忙行礼,眼神里满是关切:“殿下脸色这么白,额角还有汗,快,快给殿下拿热帕子和温茶来!”

她注意到宁令仪火红猎装上沾着的几点泥星,以及几缕凌乱贴在汗湿额角的乌发。

殿内沉水香的清冽气息扑面而来,却怎么也驱不散宁令仪鼻端若有似无的铁锈味,她胸口剧烈起伏,仿佛刚挣脱无形的枷锁。

“仪儿?”软榻上,正执卷细读的玉贵妃闻声抬首,眼中掠过一丝讶异。

她放下书卷,脸上带着属于母亲的关切:“怎的这般快就回来了?围场猎风不盛么?”

她声音温柔,目光却已敏锐地捕捉到女儿紧抿的唇角,这是...

宁令仪几步走到母亲榻前,她没有像往常那样依偎过去,只是直挺挺地站着,胸口微微起伏。

“猎风?是煞风!母妃,他又来了!”她道。

无需言明那个“他”是谁。

整个大南朝皇宫,能让明珠公主如此失态的,唯有那位北朔来的不速之客。

玉贵妃了然,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身侧的软垫:“坐下,慢慢说。他如何招惹你了?”

宁令仪重重坐下,锦垫陷下去一块。

她将方才围场入口被拓跋弘堵截的情形飞快诉说了一遍,从他那句刺耳的“未婚妻”、“未来夫君”,到每一个细节都和母妃讲得清楚明白。

“他竟敢伸手!若非我鞭子快……”宁令仪声音发颤。

“阴魂不散!简直欺人太甚!这猎,还如何打得下去?”

她最后一句带着浓浓的挫败,仿佛那葱郁的围场已被拓跋弘彻底污染,即便她直接甩下他们策马回宫,可她依旧明白是她输了,她带着不甘逃离了。

玉贵妃静静听着,她伸出手,轻轻覆在女儿冰凉的手背上,传递着无声的安抚。

“我儿受苦了。”玉贵妃的声音依旧柔和,却多了几分凝重,“拓跋弘此人,心思深沉绝非易与之辈,他这般步步紧逼,与其说是纠缠,不如说是...宣示。”

宁令仪冷笑:“宣示?宣示我已是他的囊中之物,任他揉捏?”

“是主权。”玉贵妃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洞悉世事的通透,“他留京学习是假,盯紧你,掌控局势才是真。及笄礼那场意外...”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至今仍是悬在陛下心头的一根刺。”

宁令仪的心猛地一沉:“母妃是说?”

“所有涉案之人,无论行刺的侍者,还是当日当值的几名内侍、侍卫都死了。”

玉贵妃的声音平静无波,却透着一股寒意,“溺毙的,暴毙的,自尽的,死得干干净净,线索断得彻底。陛下震怒之余,岂能不疑?”

“父皇也怀疑是他?”宁令仪急切地追问。

“疑心自然有。”玉贵妃微微颔首。

“可这疑心,也如同悬在梁上的剑,落不下来。拓跋弘此计,狠就狠在阳谋二字。他若真为求娶而自导自演一场刺杀,赌上自己一条臂膀,代价未免太大,风险也极高。一旦败露,便是身死国裂,况且...”

她顿了顿,看着女儿:“他入京以来,除却在你之事上强硬,其余皆恪守臣礼,对陛下恭敬有加,甚至主动献上北朔的良马、皮货,姿态放得极低。”

“陛下即便心有疑虑,在无铁证之前,在两国邦交与北境安宁的考量下,也只能暂且按下,甚至...如他所愿,赐婚。”

一番话,剥茧抽丝,将冰冷的现实摊开在宁令仪面前。

宁令仪眼中除了委屈,更有一丝不甘:“难道就任由他这般步步紧逼?母妃,我不甘心,父皇的缓兵之计,缓的是国事,却将我置于炭火之上煎熬三年!”

她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与其年龄不符的坚定:“如若他拓跋弘敢赌上一条手臂演这出戏,我宁令仪…难道就只能做这砧板上的鱼肉?他既视我为猎物,我便偏要让他看看,这猎物…也是有利齿的!”

玉贵妃眼中盈满了心疼和不舍,她将女儿的手握得更紧了些:“傻孩子,你是母妃心尖上的明珠,母妃如何舍得你远嫁苦寒之地?只要有一线可能,母妃定会为你争一争!拓跋弘阳谋在前,我们便需借力打力,谋定后动。”

她的语气坚定起来:“陛下膝下适龄的公主并非只你一人,皇后名下的昭阳公主,性子温婉,身份也更尊贵……”

“昭阳?”宁令仪下意识地蹙眉,随即猛地抬头看向母亲,眼中带着清晰的不赞同,“母妃,不可!”

她的声音不高,却异常坚决:“女儿是母妃的珍宝,皇后娘娘又如何不视她如眼珠,岂肯让她远嫁那风沙苦寒之地?即便...即便真能成事,这与拓跋弘以救驾之名强娶于我,又有何本质区别?”

“不过是将一个牢笼,换给另一个无辜女子罢了!我宁令仪纵有千般不愿,也做不出这等践踏他人之事!”

“要争,女儿便堂堂正正地争,要么争得自由,要么便认了这命,但绝不拖旁人下水!”

宁令仪满目清冽,眼中的光似永不灭。

玉贵妃看着女儿心头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

她轻叹一声,将女儿的手握得更紧了些:“傻孩子,偏生你脱胎帝王家。母妃何尝不知此计阴毒,也非上策?不过是...”

她话锋一转,语气重新变得坚定:“破局之道,终究还是在那两条路上。要么,让陛下觉得你的价值远超联姻北朔之利;要么让拓跋弘觉得,娶你的代价,远超他所能承受之重!或许…”

“至于你的佳婿...”玉贵妃话锋一转,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斟酌,“朝中新贵,亦非不可考量。譬如那新科探花郎,沈清砚...”

“沈清砚?”这个名字落入宁令仪耳中,她心头一动,却并非女儿情思的涟漪。

琼林宴上,一袭青衫磊落,立于灼灼桃李之下,身姿挺拔如修竹,眉眼清隽,气质温润中带着读书人特有的风骨。

然而此刻想起——那是一个有才华、有潜力、值得招揽的臣子。

她打断母亲联姻的话头,思路异常清晰:“母妃,此人既为新科探花,才华想必不凡。与其想着让他做佳婿,不如想想如何让他为我所用!”

她坐直了身体,眼中尽是野心:“一个探花郎或许微不足道,但若我能聚集一批这样有才干的青年才俊,形成自己的势力呢?父皇许我开府仪同亲王,置长史司马,这便是我的机会,与其坐等他人安排命运,不如自己掌控力量。母妃,改日寻个由头,我想见见这位沈探花。”

她的语气果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抗衡拓跋弘?她深知这非一日之功,但组建自己的势力势在必行。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内侍略显紧张的通禀声:“启禀贵妃娘娘、公主殿下,北朔皇子拓跋弘遣人送来一份薄礼,说是——购于京中铺子的小玩意儿,给公主殿下解闷。”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玉贵妃眉头微蹙,与宁令仪交换了一个复杂难言的眼神。

阴魂不散!刚刚还在围场堵人,转眼礼就送到宫里来了?

这“解闷”的说辞,虚伪得令人齿冷。

“解闷?”宁令仪冷笑一声,方才因想起沈清砚而略有松动的神色瞬间冰封,只剩下浓浓的警惕,“他又在搞什么鬼?”

玉贵妃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对殿外扬声道:“呈进来。”

一名北朔侍卫双手捧着一个尺余长的紫檀木匣,恭敬地走了进来,他目不斜视,将木匣放在殿中央的矮几上,行了个标准的北朔礼:“奉我家殿下之命,将此物献于明珠公主。”

说完,便垂手退至一旁。

那木匣做工考究,打磨得光滑温润,散发着淡淡的檀香。

宁令仪盯着它,示意贴身宫女上前打开。

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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