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
厚厚一卷，沉甸甸地压在手心。
姜畔站在楼道口，冷风刮着脸，她低头看着手里那卷东西。
深红色的纸，上面印着模糊的人头。
五千块。
刘小慧塞给她的。
她捏着，指头有点发麻。
是真的。
她这辈子，手里从没攥过这么多钱。
心脏撞得咚咚响，不真切的晕眩。
她把这卷钱飞快地塞进棉袄内袋里，贴着最里层那层秋衣。
那卷硬硬的纸，存在感强得吓人。
她拉好拉链，拍了拍胸口，才觉得踏实了点。
她没回家，转身就往外走。
直奔上次李砚安给她买衣服的超市。
周末的商场，人挤人。
暖气开得足，伴随各种香水味。
姜畔有点不自在，她很少来这种地方，埋着头，目标明确，凭着记忆在那些亮得晃眼的店铺里穿梭，找到了那家卖衣服的店。
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件衣服，米白色的绞花毛衣，软乎乎的料子，就挂在最显眼的地方。
旁边还摆着同款的裤子。
和她身上穿的一模一样。
她走过去，没碰衣服，只是凑近了，去看那个小小的白色的吊牌。
手指头顺着吊牌上的字往下滑。
两百，三百……她默默地在心里加。
六百四十八。
六百五。
她盯着那个数字看了好几秒，然后转身就走，没多停留一秒。
走出商场大门，冷风吹得她一个激灵。
她在街边找了个背风的角落，旁边是个卖烤红薯的铁皮桶，热烘烘的香气飘过来。
她从内袋里掏出那卷钱。
手指头有点僵，解了好几圈才把捆钱的白色纸条弄开。
崭新的票子，一沓。
她舔了舔嘴唇，小心数起来。
一张，两张，三张……数够十四张红票子，再抽出一张绿的五十块。
一千四百五十块。
这是她欠李砚安的。
衣服钱六百五，垫付的烟钱，加上这些日子零零碎碎蹭他的饭钱，还有那晚在老刘小炒……她算得仔细，只多不少。
她把这一千四百五十块单独理出来，捋得平平整整，小心地放回内袋。
剩下的钱卷了卷，塞进棉袄另一个深口袋的最底下。
做完这一切，她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整个人都松快了一点。
天色已经暗了。
街边的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来，黄黄的光晕在寒雾里晕开。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是李砚安。
自从李砚安上次说要管她吃饱饭之后，几乎每天都会给她打电话，叫着自己和他去吃饭。
姜畔把手机掏出来，贴在耳朵上。
“喂？”她声音有点发紧。
电话那头传来他惯常的懒散调子，背景有点吵，像是在厨房：“在哪儿呢？”
“街上。”
“吃饭没？”
“不……”
姜畔刚想说“不饿”，那边就打断了她。
“甭吃了。过来一趟。小张生日，非缠着要我做几个硬菜，在我这儿闹腾。你直接过来，就在我家，五楼左边那户。”他语速快，没给她拒绝的余地。
“哦，好。”姜畔应了一声。
心里有点说不清的感觉，要去他家？
这还是她第一次去他家。
“等等等等！电话给我！”手机那头突然响起小张警官咋咋呼呼的声音，背景里还有周警官的笑声，“姜畔啊？是我！千万别买东西啊！更别买蛋糕！李队这儿什么都有！人来就行！听见没？空手来！敢带东西我跟你急啊！”
他嚷嚷得很大声，很兴奋。
“嗯，听见了。”姜畔答应着。
挂了电话，姜畔脑子里想着小张警官的话。
空手去。别买蛋糕。
前面路口拐角，暖黄的光晕透过一整片大玻璃，泼洒在湿冷的街道上，空气里飘来一股甜丝丝的香气，一下就勾住了她的脚步。
她停住了。
是一家蛋糕店。
橱窗擦得亮极了，里面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蛋糕。
雪白的奶油，鲜红欲滴的草莓，蓬松的巧克力碎，隔着橱窗望进去，漂亮得不像真的。
姜畔站在橱窗外，脚步停住了。
她从小到大，就吃过一次蛋糕。是在福利院，一个被领走的孩子过生日，他新爸妈带了一个小小的蛋糕来分给大家。就那么一小块，她捧在手里，舍不得吃，结果耽误的奶油都化了，粘在指尖，她一点一点舔干净，甜得她心口发慌，却又深深地记住了那个味道。
后来再也没有了。
她自己的生日是什么？
没人记得，她自己也懒得记。
橱窗里映出她的影子，小小的，穿着棉袄，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眼神直勾勾盯着里面。
像只冻僵的幼鸟，望向不属于自己的暖巢。
一个最角落的蛋糕，圆圆的，不大，没有那么多花哨的水果，就是雪白的奶油，顶上用红色的果酱挤了个“生日快乐”，周围点缀着几颗小小的草莓。
简单，老派，甚至有点土气。
但那些鲜红的草莓，像一颗颗小小的宝石，看起来很可爱。
姜畔看了很久很久。
冷风刮着她的耳朵，冻得有点疼。
店门被推开，带出一阵更浓郁的甜香和暖风。
一个系着白围裙的阿姨探出头，眼睛弯弯的：“小姑娘，看蛋糕啊？进来看看呗，外面多冷！”
那笑容很暖，声音也暖。
姜畔像是被那暖意轻轻推了一下，鬼使神差跟着走了进去。
店里更暖和，玻璃柜台里一排排精致的蛋糕像在发光。
“想买什么样的？给谁过生日呀？”阿姨热情地问。
姜畔的目光还是落在那角落里的奶油草莓蛋糕上。
她伸手指了指那个，“这个多少钱？”
“哦，那个啊，”阿姨麻利地拉开柜门，把蛋糕端出来放在柜台上，“六寸的，今天刚做的，新鲜！一百三十八。实惠又好吃！”
一百三十八。不便宜。
姜畔看着那蛋糕，又看看阿姨。
“好吃吗？”她问，很认真，像是在确认一件顶重要的事。
阿姨被她这认真的样子逗乐了，噗嗤一笑：“哎哟，瞧你说的！阿姨做的蛋糕能不好吃吗？用料实在！奶油都是动物奶油，不腻人！草莓也是早上刚送来的，新鲜着呢！”
姜畔又问：“很甜吗？”
“当然甜啊！”阿姨看着她，眼神柔和下来，“生日蛋糕嘛，不甜叫什么生日蛋糕？吃了保管你心里都甜丝丝的！小姑娘，是要给自己买吧？这个大小正合适，不浪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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