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过夜,侍卫们从冷宫那些疯妄宫人嘴里,只能证实确有皇子生于冷宫之中。但也仅限于孩童年岁几何,身世如何,其他的却半点问不出。

曹睢得知陛下要下旨搜捕京城所有“尾骨偏长”的男子,连夜急忙入勤政殿劝阻。才入殿门,便见殿中地毯上一滩血渍,血腥气弥漫。

他不必细问,便知又是圣心骤怒,亲手杀人。自从进京后,毫无理由死于他手者,越发多了。

曹睢俯身上前,语气仍恭:“陛下,既已知那孩童年岁,只要搜寻尾骨异样的十岁之童即可。若大张旗鼓,只怕是反使天下皆知有前朝皇子流落民间,为前朝余孽造势。”

张才良端坐龙椅,手掩面庞,声音嘶哑:“此事迟早要做……只要世上有人尾骨偏长,他便可自称前朝皇孙!”

曹睢一面察言观色,一面缓声宽慰:“或许,最初传此消息之阉人,只是欲扰乱陛下心神……”

“那人我杀了。”

才刚开口的曹睢噎了一下,仍不得不硬着头皮往下劝:“陛下,纵使没有前朝皇子,他们亦可另造假的混淆视听。陛下何必拘泥于此?只要万民归心,国泰民安,前朝血脉又能奈何?千古名君,仍在陛下!”

张才良骤然起身,来回疾步,眼神暴烈而焦躁:“曹睢!百姓趋炎附势,畏惧强权!只要新朝不让他们满意,他们也能揭竿而起,将我斩首在这勤政殿中。”

他好似将自己亲手在这里斩首的前朝皇帝当成自己,

“他们不会记得我开仓赈饥,剪恶除奸!他们只会记得,我杀过多少亲王郡王,报复我!“或许他们根本就只是等着我推翻朝廷而已,然后再要看我的笑话!”

京畿六城已经尽在囊中,战事暂停后张才良时常梦见他跪再雨中,那催税的州吏要府衙前所有人都看他被故意讥讽,看他妻子被辱,看他办不成押送兵役的差事,等着降罪杀头。

曹睢心下暗叹,进京后战事稍停,可圣上心性愈发躁狂。

往日尚可借讨贪官、诛乡绅以释怒,如今登基在上,不事戎马,暴烈之气便会无所遁形。

看来告示搜寻前朝余孽是没办法阻止了,曹睢只得顺势献策:“陛下,若直言搜捕,等同将前朝皇家的秘辛公之于众,往后谁人都能以此自称前朝皇胄。何不‘活尸尸害之名,将凡身体异样者尽数拿捕?如此一来,既能去除隐患,又立陛下除害安民之名。”

张才良冷汗直冒,呼吸粗重且紊乱,御案上的香炉烟气氤氲,已经起到了作用。这香与其说是安神,不如说是要人心神昏沉。

半晌,才重重摆手:“……就依你说的。”

————

离开贾府,不仅仅有沅凌,还有柳晏。

一旦闯王下令搜府要人,便是藏好了沅凌,黛玉庇护前朝理国公的嫡子虽不至大罪,也足以让她在闯王面前失了分寸与信任。

柳晏好歹还有两个乳母跟着,沅凌甚至连行李都没有。

两个孩子虽年纪尚小,却都清楚自身处境,懂得默默接受府中安排。

他们将作为林家远房宗亲,随运送林家家私的马车一并离京。车马不多,不过数辆木箱货车,最紧要的,还是将这两位小公子安全送至姑苏。

黛玉亲自领着两个孩子到正院,给他们送行。

她缓声叮嘱:“柳公子,到了江南后,护卫们会暂时安顿,继而再往岭南寻你父亲。”

柳晏昨夜便已从先生口中得知此事。虽心中背痛,但是好在父亲不是在宫中遭人虐杀,已是不幸中的幸事。七岁的孩子,心中并无太多仇恨,只要父亲尚有生机,他便已知足。

然而世道纷乱,车队一路必经山高路险,不免遭遇乱军、盗寇。若无忠心之人护送,断然难至目的地。

黛玉昨夜睡得早,一早醒来便急找裴石商量,要了暗卫一路护送沅凌和柳晏。而黛玉自己则将车队交于倪二和茜雪,给了银钱要他们到了姑苏后置办些买卖。往后更可与贾芸一南一北,互通有无,贸易往来。

正院内,随行的丫鬟婆子与府兵小厮已分列两侧,等候启程。多半人是贾府在金陵的旧属,同行重回故土。

有人为生计,有人为孝义,他们才能在一路凶险中坚持到江南。

平儿自角门急步而来,稍稍迟了一步,见人已齐集,连宝钗也由周瑞家的陪着来到正院。

她忙唤道:“林姑娘,是我来迟了……两位公子都上车了吗?”

黛玉回过神,对平儿浅笑:“他们在车上呢,一路上还要平儿婶子多照顾了。”

平儿应声,“哪的话,你能替我在宝二爷面前要了金陵的管家权,我还来不及谢你呢。你家两位小公子,我自会尽心照料。”

黛玉微微颔首,带着一点调侃:“路途漫长,两个孩子,也算与你做个伴,消遣些寂寞。”

平儿也笑了笑,眼底却闪过一点落寞:“也是,原想着鸳鸯会回金陵父母身边,没想她与兄嫂坚持留在京中,若不然,也好有个伴。”

宝钗上前一步,笑意温和,向平儿道:“平儿婶子带着这么多金银器物,一路上务必多加小心。我们当初一路进京,若不是卫公子与义军护送,只怕也未必能安稳到此。”

黛玉转首问她:“二哥哥怎的不来送送平儿婶子?”

宝钗轻叹一声,神色略显无奈:“我方才去看过,他许是因妹妹要离府,心下难受吧。”

黛玉蹙眉:“分家的账册他已亲手落了印,我还以为他已经想开了。”

马车辚辚启行,车轮声缓缓压过青石,黛玉凝望片刻,语气带些感慨,“事已至此,还望姐姐多费些口舌劝劝。”

宝钗柔声答道:“妹妹的家私向来有旧册为证,二爷纵然心中不快,也只能认了。只是没想到,昔日贾府体面多半倚仗林家留给妹妹的家业,他才心里郁结吧。”

黛玉轻轻一笑:“那都是陈年旧事。贾府既收留我,过往用了些银两倒也无妨。我也不会叫二哥哥补还。我还有些现银因车马不够留在贾府,,还需姐姐辛苦守着。”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忽然带笑更正道:“不对,该说是宝二奶奶才是。”

宝钗唇角弯起,淡淡笑着:“妹妹未离府之前,终究还是老爷亲定的当家主子。我怎敢僭越?”

宝钗心想,不过几日而已,以颦儿的性子,既已做了交接,必不会再回头。何况那些金银都还压在贾府,她自无须担忧,总能找到机会占了还在府中的这些。

她语调柔婉,继续道:“往后无论妹妹身在何处,都请常回府上,就当自己家里一般。”

宝钗眸中波澜不兴。她自能劝宝玉另娶,便也不在乎他与黛玉往昔如何。只要她是正室,只要宝玉能安分求取功名,至于颦儿也好、袭人也罢,她都不放在心上。

如今更知林家家资丰厚,宝玉心思还在颦儿身上,她也乐意得见其成。

谁知黛玉只是摇头,神色清淡:“算了,二哥哥和姐姐新婚燕尔,我虽与二哥哥前缘已断,到底尴尬,往后我便不常来了。”

宝钗淡淡一笑,口中却说:“二爷对你情义不假,我只是阴差阳错占了妹妹的姻缘。你若常来府中走动,也能叫二爷宽慰。”

黛玉却很坚持,“前缘已了,便也没必要给人留念想了。”

周瑞家的看着黛玉与府中先生进了荣禧堂,低声对宝钗道:“二奶奶,那么多东西都是林家的,往后我们府上可怎么支撑呢?”

宝钗并没有看她,道:“方才分账之时,几位管事的和账房不都在场吗?你不也说那些东西是她搬到荣禧堂才从潇湘苑拿出来的吗?”

黛玉点卯后留下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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