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凛的那张脸,和在鼎外时是一样的艳丽,相同的刻薄,不变的欠揍。
唯一的出入,是那暗暗瞄向窗外之人时的小心翼翼。
嫁衣鬼看得津津有味:“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趣?”
音澄单手扶额,不大想承认确实有点意思。
但。
她委婉提了个建议:“能不能,不要让他们用真名真貌?”
真的太出戏了。
毕竟他们不久前才把对方往死里打。
结果这会儿,竟然要在魔鼎中扮演一对千里会面的有情人。
然而,嫁衣鬼哼哼唧唧地拒绝了她的提议:“不要,那样出戏后的羞耻度就直线降低了,多没意思。”
音澄:“……我有点相信,你是飘过北原时被魔鼎硬掳来的了。”
话虽如此,她手中的长剑并未松懈半分。
似乎被戳到伤心处,嫁衣鬼又呜呜咽咽地啼哭起来。
……
一窗之隔,归笙与池凛面面相觑。
好半天,归笙艰难从她情人惊人的美貌中回过神,想起自己此行的正事,屈指敲了敲窗扇,示意他开窗。
虽然有门也可以走,但私会情人这种事还是翻窗更有氛围。
而且里头的人也不像是会给她开门的,因为他貌似连窗户也不想给她开。
在最初的一眼对视后,屋里的人就跟没看到她一样低下了头,装模作样地看手中的书卷,好像给她传信的人不是他一样。
归笙敲了半天得不到回应,又担心有巡视的修士过来,不免有些着急。
突然间,心中有个念头让她掉头就走。
这个念头冷漠敷衍,甚至不是赌气,只是觉得浪费了时间。
仿佛见不见窗内的人,对生出这个念头的人来说,根本不重要。
归笙惊诧不已,不知自己这道念头从何而来。
好在这道念头没有盘桓不去,很快就消失了。
归笙定下心,继续专注目下的情形,并思考情人无视她的动机。
她仔细回想,想起上次分别时,二人因为私会的频次问题起了争执,最后不欢而散。
难怪。
归笙恍然大悟。
难怪他这会儿把她晾在窗外,看样子是还没消气呢。
刚想明白,脑子里又冒出一道念头,教唆她把里头的人拖出来打一顿,让他从此乖乖听话。
归笙震惊地把这道念头也压了下去。
那是她的情人,不能那么轻率而暴力地对待他。
不就是使点小性么?
她脾气好,可以让一让他。
归笙左顾右盼,看到周围密密缠结的藤蔓,眼珠一转,心生一计。
她从窗户上直起身,扯下上方垂落的一环藤蔓,踮起脚就要把自己的脖子送进去。
窗内立刻传来声音:“你做什么?”
归笙低着头,嗓音悲戚:“你不愿见我,那我不活了,呜呜呜……”
“……”
窗扇“啪嚓”一声向里打开。
窗扇是开了,但里头的人显然不愿这么轻易地放她进去,冷着脸堵在窗口,只是一手伸出,将归笙脖子下的藤蔓拧断。
他道:“装什么装。”
归笙假装没听到这句,失去吊住脖子的藤蔓后,貌似弱不禁风地栽倒,一栽栽到了窗台上,和窗内的池凛只隔不到一尺的距离。
与对方那张脸凑近的刹那,归笙呼吸一窒,手也克制地动了动。
真的太漂亮了。
好想摸一摸这么漂亮的脸。
……不对呀,她克制什么?
这是她的情人,她为何不能直接上手?
于是归笙心安理得地伸出手,贴上了那张如花似玉的容颜,却立刻打了个哆嗦。
冰冰凉凉的,和她想象的手感很有些出入。
不过既然是她的情人,包容这点小小的缺憾也无妨。
被揩油的人猝然回过神来,用力拿开她的手,有些懊恼地道:“你干什么。”
归笙的手腕被他扣住,微微吃痛,但她不恼,认真地向他解释自己的行为:“你好看,想摸摸你的脸。”
池凛唇角紧抿,显然不认为这是个能说服他容忍她放肆行径的理由。
归笙继续哀怨地控诉:“我为了见你,一路风雨兼程,紧赶慢赶,一口饭都没吃上,腿肚子也累得打颤,就为了来见你……”
池凛打断她道:“关我什么事。”
停顿了一下,又道:“你若真的在乎我,上次我要你三月一来,你为何推辞。”
归笙也不记得自己为何推辞,胡诌道:“这不是忙嘛。”
见对方的态度毫无松动,归笙低落地道:“好吧,既然你不肯见我,那我就回去了……毕竟这么见上你一面,我也算不虚此行,心满意足了。”
池凛不说话。
归笙瞄了瞄他:“真的走了啊。”
池凛还是不说话。
归笙叹口气,心知眼下这扇窗是进不去了,要不她后半夜趁他睡着直接撬窗而入吧。
她这样盘算着,转身欲走,一步尚未踏出——
“喀哒。”
门被人从里打开。
归笙眼睛一亮,闪身从门缝飘进了屋。
……
接下来的三个时辰,音澄看着鼎中失去记忆的归笙使出浑身解数,软磨硬泡、舌灿莲花,费尽千辛万苦,终于说服了鼎中同样失去记忆的池凛正眼看她。
无语片刻,音澄看向嫁衣鬼,没忍住发表恶评:“你写的这个男角……也太矫情了吧。”
嫁衣鬼哼了一声,正要开口辩驳,鼎中的剧情走向却开始让人不忍直视起来。
音澄一愣,一愣后猛地出剑:“停下!你没说过还有这种情节!”
嫁衣鬼吓了一跳,松松垮垮的嫁衣从肩头滑了下去,又匆忙扯起,捂在了左胸前。
反应过来对方为何发作后,它连忙澄清道:“只是真貌,并非真身!出来后就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真的!”
又弱弱地顶了句嘴:“都说了是风月戏,有这种情节不是很正常么?人家小情人夜深人静共处一室,久别重逢又刚和好,干柴烈火再正常不过了吧。”
见音澄仍是眉目冷肃,嫁衣鬼的语气也一敛不正经,认真地道:“而且,他二人元魂既已入戏,眼下戏目刚开场不久,正值魔鼎灵髓最强盛之时,也是他们与戏中旦角融合最紧密之时,强行将他们剥离出鼎,恐有伤他们的元魂。”
停顿了一下,它语声微冷下去:“更何况,我虽是九幽魔使里最好说话的一个,但我也是有脾气的,你们既然都答应我演戏了,那就要好好履行承诺,毕竟我也乖乖签了生死契,还让你拿剑抵住了不是吗?言而无信之人,最为可恨!”
说到最后一句,嫁衣鬼的怨气格外沸腾。
它阴恻恻地盯着音澄,接着道:“若你违誓,我虽将你们四个全部杀掉不大现实,但阻止你们去到下一个魔使那里还是能做到的。”
一通威胁完毕,似乎觉得自己方才的语气太过强硬,嫁衣鬼的态度又稍稍软和下来,以商榷的口吻道:“你要是太尴尬,不想看,我铺个障眼法好了?”
又补充说:“其实你也不必如此紧张,万一他二人真心不乐意,这段情节推进不下去,会直接被魔鼎跳过的……毕竟不是主要情节。”
听言,音澄沉默半晌,最终闭了闭眼,道:“铺障眼法,你也不准看。”
嫁衣鬼:“……好吧。”
……
他们不知道的是,障眼法其实白铺了。
因为正如嫁衣鬼所说,鼎中二人打心底不乐意的话,这段戏是演不下去的。
鼎中,即将唇齿相依的一霎,两个人同时颇有默契地停下了。
氛围的确到了,四目相对,呼吸交缠,情爱温存如花香正浓。
然而他们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要死的纠结。
怎么回事?
死嘴快贴上去啊!
又经过一番绝望的挣扎拼搏后,二人额抵着额,皆是垂头丧气,心灰意冷,再无法更进一步。
怎么会这样?他们不是情人关系吗?
为什么下嘴的刹那总觉得要亲的是个生死仇敌呢?
好奇怪,是不是真的太久没见了,他们的情人关系生分了。
归笙是个有责任感的人,消沉片刻就认为不能放任这股消极的气氛蔓延滋长,苦苦思索该如何破局。
她从自己角度分析,心理上对他这张脸的接受程度最大。
于是,归笙试探着揽过池凛的后颈,将这副漂亮的皮囊揽入怀中。
对方没挣扎,她也没感到不适。
归笙握拳:看来第一步走对了!
随即又陷入焦虑:那第二步该做什么呢?
方才的事情戛然而止,应该需要安慰一下情人?
归笙从来没处理过类似的状况,只得一边思考一边实践。
她一卡一顿地抬起手,探到池凛的发后,轻轻地拍了拍。
然而拍着拍着,她又有种莫名想加重力道,把怀里的人往死里拍的冲动。
归笙惊恐万分,紧急停手,并掩饰地搂回了池凛的背上。
看来目前只能止步于这么抱着了。
归笙干咳一声,尴尬地盯着屋顶,若无其事地道:“哈哈,都累了,睡觉吧。”
池凛也觉得这箭在弦上却又死活下不去嘴的状况万分诡异,和记忆中非常和谐的情事截然不同,只好一声不吭地点了点头。
经过刚刚的一通绞尽脑汁,再加上多日来不眠不休的连续赶路,归笙也的确累了,没过多久便沉沉睡去。
夜半时分,明月入窗。
月光凌冽若雪,落了归笙满怀,将她怀中之人的双眸照亮。
池凛没有入眠,正无声无息,一眨不眨地打量近在咫尺的脸孔。
少顷,窸窸窣窣的动静响起。
是池凛从被褥下探出手指,搭在归笙毫无防备的颈间。
指尖沿着女子颈部的筋络游走,那双点漆眼中的情绪时而狠戾,时而迷茫。
很矛盾。
此时此刻,池凛的心中有两方兵马在激烈交战。
一方告诫他,他身侧躺着的人是他的今生挚爱,胸腔中满溢的也的确是难以自控的依恋痴缠。
另一方则无时无刻不在寒声警告,警告他要离这个人远一些,离得越远越好,理由是她会害了他的性命。
两方各执一词,谁也说不过谁,吵得他头疼欲裂,烦躁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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