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县界长长的隧道,便是雪国。夜空下一片白茫茫。火车在信号所前停了下来。”

软卧车厢内上上下下坐躺着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都穿得一样严实,羽绒服的下摆像鸭子的羽翅一样撒开在狭窄的床铺上。四个大行李箱摆在床铺的走廊中间,更显空间无立足之地。

左下铺的韩佳子盘腿坐在床上,抱着被子,戴着手套的双手捂住嘴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她无聊地扭了扭腰,看见窗外被黑暗吞噬的雪景,突然就想起川端康成《雪国》开头的第一句。

她是个爽快又娇软的女人,想到什么,就念了出来。声音又细又尖,像一片带刺的羽毛,刷着雪国的冰。

薛嘉铭躺在她斜对面的上铺,脑袋靠窗的方向,脚抵在车厢移门的那一头。他闭着眼睛,听见韩佳子的念诵,嘴角微微笑,好像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车厢自带的被子挺厚实,他把被子当枕头,一股脑枕在脑后,身上倒披着自己上万元的白鹅绒大衣。他就这样一边想着心事,一边聆听火车隆隆穿越风雪的呼声。

陈斌卡在薛嘉铭的下铺。他身形高大,狭窄的空间让他坐也不是,躺也不是。他干脆扮成鱼开玩笑般地在铺上猛地一弹跳,床铺跟弹簧一样,应声蹦跶了一下。

韩佳子侧过身子笑盈盈地看他:“陈斌,今晚有盛安在,你晚上睡觉时老实点,别吓到人家了。再给我打呼放屁的,我给你每个孔都堵上。”

陈斌听见她这么说,坏笑地抬眉道:“来啊,堵我啊。大小姐,你怕是不会背第二句了吧,拿你男朋友开刷。”

韩佳子冷笑一声,娇声说道:“谁说我不会背的,第二句是——一位姑娘从对面座位上站起身子,把岛村座位前的玻璃窗打开。一股冷空气卷袭进来。姑娘将身子探出窗外,仿佛向远方呼唤似的喊道。”

“喊什么呐?”陈斌故意逗她,他就喜欢听她娇娇软软的骂声,“继续啊。”

韩佳子只会背到站长先生,但这种情况下,就算她会背全文她也不想念出来了。

“滚!”韩佳子骂他,“没文化,我才不背给你听。盛安呢,她刷牙洗脸怎么还没回来?”

他们打情骂俏的声音钻进薛嘉铭的耳朵里,他睁开眼睛,盯着车厢的移门。

陈斌说:“应该是抽烟去了吧。”

韩佳子奇道:“火车禁烟。”

陈斌说:“这你就不懂了。动车全面禁烟,绿皮火车是部分禁烟。这种穿梭在北方的绿皮火车,连接处有吸烟处标识的就是让人吸烟的。”

这是韩佳子人生第一次坐绿皮火车,只觉得哪哪都新鲜,但也哪哪都脏。她买了一次性的床单,上床之前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床单铺好。牙也不想刷了,看到洗脸台的污垢就恶心,口香糖嚼一嚼应付过去算了。她皱着眉头道:“为什么这里连动车都没有,我以为绿皮火车是拉煤的。”

陈斌说:“所以带大小姐你来见识一下世面。我国是发展中国家,地大物博,区域经济发展不均衡。东北近年来面对产业结构单一、市场机制不够灵活等问题,这你没背过啊?”

韩佳子要被自己男朋友气死:“出门在外能不能把教科书放一下,我们来旅游的!”

陈斌:“旅游,顺便助好兄弟一臂之力。”

他用手顶了顶上铺的兄弟:“薛嘉铭,你到底准备好怎么表白了没。别老磨磨唧唧的,我都替你急。人家都是上午表白,下午亲嘴,晚上就到床上了。你都暗恋她两年多了,竟然才开启流程,太他妈纯情了。我再跟你说一遍,烈女怕缠郎,男人就是要主动一点,攻势猛烈一点,闪电战懂不懂,一口气拿下!”

韩佳子:“谁跟你上午表白下午亲嘴,薛嘉铭你别听他胡说八道。这是流氓!”

薛嘉铭眼睛都钉在车厢移门上了,吓得压低声音说:“别说了,盛安要回来了。”

韩佳子瞟了一眼移门。门外静悄悄的,只有火车穿梭在山林间的声音。她突然觉得这种氛围也很不错,怀旧,有种早年间的复古胶片风,时间都静下来了,眼前自己的男人更可爱了。她说道:“我们两人可是舍己为友才来这里的,你要是这次不拿下,旅游费用你全包了啊。”

薛嘉铭和陈斌是大学室友。刚进大学校门,陈斌就被韩佳子娇滴滴骂人的声音给拿下了,追了三天迅速抱得美人归,是宿舍里第一个脱单的。两个人经常上午吵架下午合,吵吵闹闹地竟也坚持了下来。这次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三个冬天,决定一放寒假就旅个游,以弥补毕业可能会分手的伤痛。陈斌知道薛嘉铭暗恋他们经管系女神盛安好久了,本着兄弟情义,让韩佳子去邀请盛安一起出去玩。多巧,韩佳子跟盛安是一个宿舍的室友。

韩佳子小嘴皮子磨人功夫最是厉害。她说:“盛安,咋们接下来要忙实习就没机会一起旅行了,趁这寒假一起走走呗。四个人又热闹性价比又最高。软卧是四人一包厢,出租车坐四人刚刚好,连青年旅舍也有四人间。”

盛安眼睛还在书本里:“我已经有安排了。”

韩佳子就猜到她会拒绝,以前每次寝室的人组织旅游,她都不去。不是说要考证,就是要回明城看父亲。但是这次因为有任务在身,她决定契而不舍一下:“啥安排呀?回家不用那么急吧。”

盛安说:“我要去桦城。”

韩佳子愣住了。桦城,没听过。

但是她理直气壮地说:“我也要去。”

盛安终于把目光看向她:“你确定?你连桦城在哪里都不知道吧。”

韩佳子晃了晃手里的手机:“这年头手指一点就知道了。”

她手指一点。桦城,黑龙江下辖地级市,历史悠久,旅游资源丰富……

“我最喜欢小众地方了。” 韩佳子说得无比认真,“怎么,难道你可以去,我们不可以去?还是说……你神秘男朋友在那里?!”

为了摆脱男生的追逐,盛安干脆对外宣告她有男朋友了,只不过他不在北京,异地恋。但是宿舍里的人都知道,她男朋友分明就是学习!

盛安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这个可爱的女孩子,说:“真想去?那就一起去吧。”

当韩佳子得意洋洋把这消息带给陈斌时,薛嘉铭激动地给了兄弟一个大大的拥抱。

高考结束后,盛安的分数刚够到清北,但专业不会理想。盛安对就读的专业没太大偏好,读书对她而言是一种惯性,一种潜意识的要求。但具体要做什么,她想了许多年,也没有找到答案。确切来说,她没有任何特别的兴趣偏好,换言之,从事什么工作都无所谓。谢亚君从美国打来电话,指导盛望说专业比学校重要。两人远距离这么多年,盛安高考前已经破冰。盛安把填志愿的事情全权交给了他们,自己置身事外毫不关心。最后,她去了北京排名第三的大学,学了当年最热门的金融专业。谢亚君说,以后让盛安来美国吧,去银行,去投行。高薪,安全,风光。

上大学的那天,盛望送十八岁的盛安去了北京。待了两天后,他又自己一人返回明城。盛安执意要去车站送他。

从学校到车站的一路上,公交、地铁、马路,到处都是人山人海。盛安挤在人群中,目光刻意绕过盛安半白的头发,绕过他即便不笑也深刻的褶子和皱纹,绕过他不再笔直如松的身体,虚无地看向迎面走来的人潮。到了车站安检口,盛望背着黑色的大包,对盛安温和地笑笑,挥了挥手,走了进去,没有回头。

盛安看着他独自离开的背影,转过身,默默走到车站外。

北京太大了,车站也很大,盛安走得心不在焉,不知不觉走到了室外停车场的人行道上。夏天的北京,空气爆裂多尘,太阳不要命地狂泻。人在蒸笼之中,一呼吸就汗流浃背。停车场车来车往,像无数只蚂蚁扛着面包行军。她穿一件白色收腰的无袖连衣裙,白球鞋,女学生的装扮,黑色的长直发披散着,前额刘海湿答答地黏在光洁的额头上。

盛安没撑伞,任由自己曝晒在阳光下。走出几步路,她就从黑色双肩包侧兜里掏出一包玉溪。那烟是盛望的,她离家前藏了他抽剩的半包。她掏出小卖部刚买的打火机,抽出一根烟,熟练地夹在手指间。烟头红丝燃起,她却被烟呛到了,自嘲地笑了一下,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了下来。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北京的太阳,神色倔强而茫然。

这一幕,被陪同父母来火车站送人的北京本地人薛嘉铭刚好看到了。他看着盛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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