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面对宫九,吴明也不可能将自己所获得的情报悉数告知。故而宫九所得到的情报大多数都是通过他自己掌握的渠道而来。
“昔日小李探花半生奔波,曾多次远赴塞外,路遇极恶天气、敌家偷袭无数,他虽然挺了过来,却难免让孱弱的身子病上加病,彼时众人都断言他活不过四十岁。”
“然而说出这些话的人,说不定自己都没有李寻欢活的长。”
“关于此事众说纷纭。其中最可信的,便是叫知道的人都讳莫如深,以天地灵药著称的药土。”
宫九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抬头望向言无咎。
言无咎的视线落在虚空之中,像是陷入他人无法涉足的一段回忆之中。
……
浅灰色的天穹之下,纷纷扬扬的雪像是天火烧烬一切后落下的飞灰,无穷尽,将天与地全都染成了带着灰色的白。那是一种冷到烫手,毫无人气、透着死亡气息的白。
李寻欢的咳嗽声像这场雪,根本就没有停下过。也像大接连不断灌入腹腔的酒。冬日快要冻成冰的酒灌入喉咙,身体却滚烫起来。
“你不能再喝了。”今天新认识的小少年阿飞,将手放在酒坛边沿想要制止他的动作。李寻欢却一个巧劲儿轻盈躲过,随即将酒坛又送到自己的唇边。
他饮下一口烈酒,便要多咳嗽两声。那张原本颜色惨淡到几乎铁青的脸上,也染上了淡淡的绯红。他抹掉嘴上的酒液。也抹掉从胸腔里咳出来的一点暗淡的、鲜红色碎片,满不在意道:“倘若不能喝酒,人活着还有什么趣味?”
“倘若你现在喝死了,以后就算有再多的好酒你也尝不到。”此刻,明明跟阿飞同路,却自诩跟李寻欢绝非一路人,最好彼此装作互不相识的那个青年男子,坐在李寻欢的轮椅上、披着李寻欢备着的狐裘,懒散开口。
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玉石相撞,琳琅作响。
碎掉的玉器有着打磨圆润的玉身和鲜明的棱角。圆润的那一面是对待与他同行的阿飞。而尖锐的那面无疑正对着李寻欢。
他说自己是个大夫,众人只要叫他严大夫就好,也不知是那个严。
大约是严厉的严。李寻欢想。他被大夫不待见也已成习惯,只笑一笑,却不作声。
少有像他这样的病人。只因他知道自己这病是治不好的,就算真有治好的法子,也跟要了他半条命没有区别。譬如要戒酒、譬如不能动手、譬如要静养……他通通都做不到。他做不到的法子,有没有又有什么差别?
他并不害怕死。错有时想想反而觉得死了更轻松一些。浇灌入喉头的酒带着苦意。而唇齿间溢出的血腥气则泛着微甜。烈酒入喉,心中无法磨灭、无法忽视的痛便被喉咙间更加剧烈的痛和痒意盖过。
于是,他咳嗽的更大声,笑的也更大声。
阿飞突然转过头,面对着言大夫道:“你救救他吧。”
言大夫挑了挑眉,问:“凭什么?”
阿飞一愣,静默片刻,反手将自己背后的刀抽出来径直放在桌上。
“这算什么?”言大夫笑了,“你知道我出手一次要价几何么?凭着一把剑就想打发我?”
阿飞却很认真,他摇摇头道:“并非是这把剑。还有我。”
“我要你做什么?”言大夫笑,笑声里带着些讥讽。
“你不是需要人帮你推轮椅吗?”阿飞问,“还有做你的侍卫、帮你跟别人打架、帮你挡住不想医治的病人……不止这一年,我可以一直帮你干下去。”
那被叫做言大夫的青年起了些兴致:“哦,一辈子的免费跟班吗?这听起来倒不错,有点意思,不过……还不够啊。”
他实在是一个很不讨喜的人。铁传甲心想。
但要不是他和那名名叫阿飞的小少年。他们刚刚的确凶多吉少。
而且少爷今日实在是喝了太多的酒,也的确需要一个大夫。
他想到这里开口沉声道:“严大夫,我恳请你出手。你要是能救得了少爷,我也甘愿为你赴汤蹈火,义不容辞。”
严大夫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摸了摸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阿飞这样清秀的少年人说这种话我还能忍一忍。像你这样五大三粗的男子如此说,真叫我瘆得慌。”
铁传甲被他这句话说得气闷,却不想李寻欢听见,却哈哈大笑起来。
他那双永远波光潋滟的桃花眼望过来,墨色的眸子中泛着一抹悠悠的绿,像极了某种名贵的宝石,却比宝石更加的柔软而耀眼。
“我这样不听话的病人总不讨大夫喜欢,这我已经习惯了。只是,言大夫与我性格相仿,倘若不能和你结识一番,非要做同行却陌路之人,才真叫我难过。”
“你这人还真是不会看人眼色。”严大夫上下打量了一遍李寻欢,道,“我明明就不想救你,你也不想跟你扯上关系。但你这样的大侠,又是当官的,竟然愿意放下身段和我结交,是真不怕热脸贴冷屁股吗?”
这位严大夫长相清冷,说话却没什么讲究。虽然不愿意,但铁传甲不得不承认,此人与他们家少爷是有些相似。
明明被嫌弃了,可李寻欢的脸上却露出了怡然之色。
“与不想同我交朋友的人交朋友,这样具有挑战性的事情。怎能叫我不喜欢呢?尤其是一位医术高超、眼光也极好的俊俏年轻人。”
言大夫盯着他,半晌道:“这张脸还是沾光的。”
李寻欢道:“的确,严大夫的相貌生的可谓是极好。”
言大夫道:“我说的是你。”
李寻欢一愣,摸了摸自己的脸,笑了一声:“一个将至不惑之年的男人,还生着大病,竟也能被夸赞颜色,真叫人惭愧。”
严大夫以一种奇特的眼神望了他一眼,突然开口道:“真搞不懂你,嘴上说着想活,眼里却透露着死气。你到底是想活还是不想活呢?老实讲,我真不想医治一个自找死路的人。”
“我是人,人怎么会不想活呢?”李寻欢笑笑。
“为什么不可以?”严大夫满不在乎道,“有人想活,也有人想死;就像有人喜欢打别人,有人喜欢被打一样。不都是正常的事吗?”
这话听起来却像是赞同李寻欢去寻死了。
原本铁传甲只是站在一边自顾自气闷。如今听见这话却是猛的抬起头,一双牛一样大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严大夫看。那严大夫也不恼,只是坐在那里,漫不经心的把玩手上一串红宝石。
那的确是一串非常耀眼,一看就及其华贵的宝石。泛着金丝银光的串线上,是切割打磨成不同形状的红宝石。一眼望去,至少有三种不同颜色的红在其间流转,随着他转动珠串,火彩烁烁,成为破旧铅灰色中唯一的一抹殊色。
他转着转着,突然抬头望向铁传甲。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天边的云,水中的纱,一转眼却又变成弯刀一般的月亮,在乌云密布的夜里若隐若现的给予微光,晃得人心慌,“你知不知道,如今江湖之中,放眼望去,能救你们公子的,也不过三人。而能保证你们公子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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