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阳烧了几日,果然传来父亲昭雪的消息,但小惩大诫,罚俸半年,连同她也需去皇家宗祠忏悔十日。高家还未有定数,说是仍在调查。
这次纾纾写了一封真正的家书,通过尚宫局正式寄往薛府。她将莫偃戈以外的所发之事告知父亲,叫他小心思量。
纾纾想岑湜真正的意思,不过“为我所用”四个字罢了。
几天之后回信便到。
薛铭复曰:然,准。慎、稳。
说也奇怪,入春以来大多晴空万里,少有雨天。纾纾进宗祠这几日,却暴雨连至,仿佛捅破了苍穹盖子,檐下青苔都厚了一层。
她跪得久,从膝盖生疼到腰酸背痛,最后索性麻木,全身没有一处不僵硬,连起身都费劲。
“姑娘,今日时辰已到。”秋棠心疼提醒。
不过七八日,纾纾瘦下一大圈,雨夜寒冷,祠堂又少被缺食,她急染风寒,不住咳嗽。
“好,咳咳。”秋棠艰难将她扶起,几乎虚脱。
“沈婕妤送来一些吃食和热汤,不过已经凉得差不多。”
她责怪自家姑娘过分实在,并没有人时刻看守,跪满那些时辰又有什么用。
“人在做,天在看。也不是什么难事,莫违心便好。”纾纾捧着瓷碗一口一口将冷粥吞下,虽难吃,但好在饱腹。
“还有两日便可回宫,姑娘再忍忍。”秋棠抬起她的腿,小心按揉。
“我还是少不经事,总以为自己有点城府,简简单单就栽了个大跟头,还连累上父亲。”纾纾眼睛泛泪,忍忍又憋回。
秋棠却忍不住,泪水一滴滴溅在手背上,“姑娘,我原以为他是个好人,他待您很好,我真是看走眼。”
纾纾扯出一丝悲笑,“他是好人不假,但也分对什么人,什么事。他若是个普通人,断然不会做出这番行径。好在......”她捏捏秋棠脸蛋,欢声说道:“不是缨缨入宫来。”
破涕为笑,秋棠宽心几分,“夏莲那丫头比大姑娘也好不了多少,幸好是我们。”
纾纾转念一想,倘若是缨缨,岑湜反倒不会设出这些计谋。
她一时大意,叫他几句试探,便大言不惭,论起什么朝政大事,甚至他登基时的细节。
是自己冒尖儿,让他看出端倪,若是缨缨那般对朝堂政见不屑置喙之人,哪有他利用的机会。
又不禁感叹岑湜太会拿捏人心,从她入宫第一日起就步步为营:细心周到、尊重体贴,从不违她心意,循循诱导,让她自然生出亲近之感。除去发不出男女之情,放心信任于他。
不过短短数月而已。这十日之苦算是她天真稚嫩的代价。
攥紧拳头,她知木已成舟。此后薛家改弦更张,与君同行,天子之势,有借有还。
第十日,纾纾晕了过去。
岑湜急匆匆跑进祠堂,顾不得之前诺言,又将她一路抱回顺安宫,那腿疾竟也不加掩饰,跑得他满身大汗淋漓。
“娘娘?”几个丫头见状边哭边忙,烧水的烧水,取衣的取衣,铺床的铺床。
御医跪在堂中漱漱发抖,他头一次见岑湜如此大发怒气,这位新君平日常谦和有礼,面容带笑,就算是在朝上听言官斥责喝骂,也不动如山。
“陛下,淑妃娘娘身体并无大碍,只是跪久虚弱,加上风寒,才致昏倒。眼见快要入夏,天气日渐暖和,娘娘年轻,身强体壮,开几服药多休养一段时日便会恢复如初。”
“好,两日之内不见起色,我拿你是问!”岑湜烦躁挥手。
张克弱随医正去开方取药,剩下的人灌满浴桶准备替纾纾沐浴。
他着常服,一袭靛青色在屏风外头焦急踱步,未几,转进里间,“都下去,我来。”
“是。”秋棠躬身欲退,忍不住添道:“奴婢就在殿外候着,陛下若要加热水,吩咐就是。还有,娘娘还未苏醒,不能泡得太久,医正说清洗干净,温暖身体即可,稍后还是要到床上歇息。”
岑湜知她关心则切,并未怪罪,点头道好。
不知这几日纾纾竟瘦成这样,她虽轻盈,但骨架纤细,身上并不是没有肉。平日看着匀称抱着舒服,此刻却骨凸肌瘪,眼睛都凹陷进去。
岑湜将她抱在怀里,一同坐进浴桶中。
热气蒸腾,纾纾靠在他肩上,轻飘飘的如杳云一般,肌肤洁白无瑕,可眼光落至腿上,青紫红黑,比泼了染料缸子还糟乱,看得人眉头紧蹙。
岑湜替她从头到脚擦拭两遍,中途加过几次热水,仍是不醒。
“纾纾?”他拢起她的头发轻轻呼唤:“醒来罢,要擦干净才好。”
怀中的人置若罔闻。无奈,只好张嘴欲叫秋棠进来。
“陛,陛下。”突然一只纤手扶到他胸膛之上,纾纾虚弱的声音响起:“我能站好。”
岑湜大喜,抱起她踏出浴桶,“来,站我脚上。”
脚掌叠脚背,水汽未干,湿滑不已,摇摇欲坠地,她将身体移进他怀中,“恕臣妾冒犯,陛下若是腿脚不适,请立即告知我。”末了添两声咳嗽。
他莞尔微笑,“哪里,早已无妨。”
岑湜仔仔细细将她清爽拭干,又亲自换上衣裳、抱进被窝。秋棠这时候才将药端上来。
“给我。”他伸出手。
纾纾的脸被热气烘得通红,此刻不知是羞还是未完全消除,依旧一片嫣然。
“你们都退下。”
“嗳。”她招手呼唤秋棠,被岑湜一眼瞪回。
“陛下......”纾纾细柔声音,满眼嗔怪。
他饶自解释,“上回说好避人耳目,我如此亲近你,自然不能叫人看见。”
纾纾抬手软软地锤住他的肩膀,顺眉低眸道:“在自己的寝殿,又哪里来的耳目。再说你我一同沐浴,替我擦拭身体、喂药,哪个不是爱侣间才会做的事?哪里逾矩?”
岑湜用拇指揩去她嘴角的药渍,“现在不为难自己了?知道这是爱侣间做的事了?”他有些生气,“那跪那么实诚做什么?你要是妖妃,我巴不得做那昏君。”
“陛下慎言!”纾纾赶紧捂住他的嘴。心道,这又是做哪方的戏,什么胡扯的话都能说出来。
“你是真不信我。”岑湜觉得心脏有一瞬的抽痛,他是知道她薛玢的,淡漠,冷静,辩不出真假。朝夕相处几月,他半点没看明白,不由苦笑。
“信,我自然信您。”纾纾闻言将他端着药碗抽来放下,一双手也就这样握在自己手里,又拉着贴到自己心口,“臣妾相信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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