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的汤穗穗又一次坐在了桌案前,只是现在的状态和方才完全不同。她垂眸望着桌上的锦囊,心中情绪不停翻涌,方才澄澄的话语还响彻在脑海中。

她深深的意识到,她和宗门中的许多人有着理念上的隔阂,这也让感觉自己在宗门中格格不入。

她忍不住又想起了师姐。

……可是师姐也从未明说自己的想法,她也摸不透师姐是否也是像她们那样的想法。

……算了,还是先把面前的纸笺处理完全吧。

汤穗穗闭上眼,做了深呼吸,将脑海中冗杂的思绪清理干净。而后睁开眼,将锦囊中尚未处理的纸笺倒出来,专心致志地投入到清理上。

为了避免旁人打扰,她将房门合紧,还写了一张字条压在门前。摒弃了脑海中的杂念后,她处理墨迹的速度也变快了许多。当她感觉自己灵力堵塞时,掏出袋中的补灵丹毫不犹豫咽了下去;等周围变得昏暗,她随手点起了桌上的油灯……

面前又一张布满墨迹的纸张被清除干净,留下需要阅读的信息,她脸色未变顺手放在了右边;同时左手往手旁摸去,未曾想这次竟然摸了个空。

她心生疑惑,机械性地伸手摸向两个锦囊抖了抖,也没有更多的纸笺掉出来。

这时候汤穗穗才稍微将自己从专注的状态抽离出来,偏头望向自己右边堆积成小山似的纸张,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已经将一切清楚完全。

——接下来,就是最重要、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将上面的信息整合出来。

也就意味着,现在的她正离当年的真相仅咫尺之遥。

汤穗穗垂眸敛下眼中复杂的情绪,伸手将所有的纸笺拢起、摆放在桌面,从“小山”的最上方开始,一张张拿出来认真地阅读着书写的内容给,并逐一分类整理。

房间里的窗户并未扣紧。

昏暗中,山风顺着窗户间的缝隙钻进来,险些带起轻盈的纸张,不过被一双手用旁的物件按在了桌案上;山风有些不服气,它又往带着桌案前那人的碎发,轻盈地起舞着,若即若离……可是依旧没有得到那人的青睐。

泄气的山风拉来调皮的阳光,在房间里尽情起舞着——或在她的后背上,又或者在桌上不断长高、不断拓宽的“田里”,又或者再一次拉起她的头发,在头上、后背轻盈跳跃……

可活泼的阳光没有山风那般锲而不舍,找不到乐趣便又从窗户缝隙中钻了出去。

房间里又只剩下沉默的人和孤独的风。

……

不知道山风和阳光第几次又在人身上起舞时,那人或许被它们的肆无忌惮影响到了,抬头转了转酸疼的脖子,却正好和明媚的阳光对视,不自觉地将手遮挡在眼前,也遮挡住布满血丝的双眼和青黑一片的眼下。

“呼……”借着阳光,汤穗穗合眼将闷在胸口的那股气呼了出来。

直到方才,她终于将全部的纸笺阅读、并分门别类,将所有的信息整合起来,还原成原本的模样——也因此,她解开了笼在真相上的那层晦暗的薄雾。

越是接近真相,她的心中越是觉得沉重。直到现在,还是不能认可白宸——或者说宗门所谓的“救世”一说。

促使白宸做出那么多匪夷所思的行为,正是所谓的“救世”:他需要培养一个强大的魔物,再将其击杀,从而得到更多被净化的灵气,以此一劳永逸。

那些厚厚一沓的纸笺,也正如起初她们所推测的那样,记录着白宸无数次试验的记录,还有验材的情况。他选用的验材从寻常的魔物、到地缚灵——最后是活生生的人。

除了白宸自己,在纸笺中她还看到了熟悉的名字:姬忘尘。

而她还在白宸这里,找到了当时在澄澄机关室那本书的后半截书页。被撕下的书页详细地记录着如何将魔气纳入体内并隐藏,又如何通过魔气培育、炼化魔种……

这些法诀也正是当时白宸教会杜蕴辰的那些。

之所以将主意打在师姐身上,也正因为师姐和白宸是世上绝无仅有的纯粹的灵体,理论上可以容纳世间绝大部分的魔气。

……按着白宸的理论进行下去,等她们体内的魔气容纳到极限状态时,如除魔一般净化,将会一次性换来打量的滋润世间的灵气。

以白宸的计算,这些灵气能换来世间至少百年的灵气积蓄。

“……这样看起来也挺划算的,不是吗?”汤穗穗的指尖划过已经泛黄的纸笺,凝视着上面变得潦草的字体,轻声开口。

似乎是在叩问笔迹的主人,又像是在叩问自己。被遗忘的山风不甘示弱,跳起来拉着她的发丝在眼前“荡秋千。”

她伸手将发丝按回而后,脸上勾起讽刺的笑容,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攥紧,按到了堪堪愈合的掌心的伤口:“可你有什么资格……主宰旁人的命运?”

这条所谓“救世”的道路上,由无数愿望与鲜血铺就。不知情的人被卷上这条路,有人因此失去了珍贵的性命;也有人因此被迫走上这条一开始就被安排的道路,站在对立的那面。

这不应该是她们的选择。

不管是这次历练所见到倒在路上殒命的前辈,又或是失去重新轮回机会的杜蕴辰,还有被白宸长久的计划影响着的姬忘尘……

——因为被拉上这条船的她们,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

倘若这就是所谓的“救世”,难道她们不是这个世间的一部分吗?为什么要以她们的性命为代价,完成白宸自己的心愿?

这失之偏颇。

更让汤穗穗觉得讽刺的是,当她看完全部的记录,白宸因为这件事滋生了心魔,在体内生成了魔种,这也就让他对这件事更为执着——以至于提前诱发体内的魔种,并失控发狂……

最后如愿死在“救世”路上的他,可会后悔过丝毫?

可惜,她无从揣测对方的想法。现在的她只觉得心中闷得慌,被厚重的无能为力和厌弃笼罩,勉强维持自己的理智。

她叹了口气起身,将整理好的纸笺小心翼翼地放在锦囊中。不管她现在心情如何,她觉得最需要知道这些的,应当是秦无纪。

纸笺上有许多白宸的验材记录其中,或许仍有一部分还未铲除。不管出于什么理由,汤穗穗都觉得这些都应当尽早处理。

汤穗穗去找到秦无纪的时候,姚成也在殿中。或许是她脸上的神情过于严肃,两位长辈相互对视一眼,主动走进了汤穗穗询问来意。

她简单地将白宸的事情想两位前辈阐明,一边将掌心的锦囊递了出去。

听着对方简明扼要的叙述,秦无纪面色沉重地将锦囊拿了过来,转身走到自己的桌案前,将其中的纸笺取出来,聚精会神地翻阅着。

和秦无纪镇定的状态相比,姚成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是说,小师弟他在暗中……谋划了这么一桩……”

他的反应很大,不自觉地后退了好几步,撞到身后的椅子才停住。他瞪圆了眼睛,不断回忆着当时和小师弟相处的那些细节,却依旧找不到丝毫痕迹——又或许只是他自己刻意那些不合理之处圆了过去。

“是。”汤穗穗看到对方往后退的动作时,下意识想上前扶住对方,当看到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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