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由降卑到升高
自胚胎起,我的一生都在被各种各样矛盾的秩序包围。它们互相挤压、碰撞,在子宫中如羊水般浸润我的皮肤。接着,由秘密所化的脐带缠绕在我的脖颈上,将我扼杀于婴儿之梦中。
我一直是婴儿,裹挟着最原始的恐惧与愤怒,拽着链接我与腐烂胎盘的脐带,在这个世界上尽情哭嚎。
胎盘是秩序,秘密是脐带,我只是意外诞生的动物。动物并不愚笨,它们只是缺乏“智慧”。动物并未吃下伊甸园的果实,实际上,它们并没有生活在那里的资格。
动物作为最一般的造物,从不曾参与塑造神,也不曾参与理解神。对于它们而言,神或许存在,或许不存在。
或许,这也是动物曾经一度成为神,又被人类神打败的原因。当多为人类神在各自历史中征战时,动物就站在河岸边,安静地看着他们。
等到尸体落入水源地,火焰点燃树枝,才惊觉钝刀已经割开自己的喉管,开始无力的发出嚎叫。
幸运的凭借一股力气逃出圈套,不幸的就此沦为胜利者的祭品。
这就是——动物。
我与莎拉的秘密,我与父母的秘密就在于此。
我是动物。
莎拉是人。
如今,那些穿着红衣服的也是人。
我买了两张“英国最角落”的车票,坐上列车。贝拉特里克斯身上的衣裳令我感到不安和畏惧。我问她,她的信仰是什么。
贝拉难得认真地回答我:巫师不存在信仰,他们崇敬强者,于是将梅林挂在嘴边,实际上,如果真要找出一个值得信奉的,那便是“血统”。
我又问:“血统”又怎么照顾信众生前与死后的事呢?
贝拉特里克斯道:为什么要考虑这种事?
很快,她便想起我的父母,就抱住我,对我说:巫师们的出生和死亡都有亲属照顾。
“那么他们死后会去哪里?”
“坟墓。”贝拉特里克斯说,在谈论死亡时,天真致使她的脸上呈现出一股慈悲的异象,“一些有所眷恋的会化作幽灵,就像霍格沃茨的那些。”
我摸了摸她的脸,热乎乎的,“你家里有人变成幽灵吗?”
她没有回答我,我想,如果往上追溯,或许巫师们都有同一个血缘祖先。
我与贝拉实际上是亲人吗?
车厢里很热,我亲了亲她的脸,抿起嘴唇之后就尝到汗水的味道。我没有再问她“血统”是否发起过战争,“血统”的战争从未停止过,就像世界上所有神的战争一样,都是一种人在向另一种人宣战。
我说:“这个世界好坏啊。”
列车驶过山谷间,泥土的阴影遮天蔽日,布满灰尘的窗户将树枝间隙里漏下来的阳光折射出一片玫瑰色的光晕。我坐在窗户边上,只觉得自己好像也穿上一件红色的纱衣。
贝拉伸出手帮我当初照在脸上的光,我闭起眼睛,只觉得红色仍跳跃在视网膜上。奇异又瑰丽的自然之色,恐怖且诱人的战争之红。山谷间的河道仿佛也成为一条血河,赤红色的太阳一分为二,缓慢变形直至坠入河水之中。
我们在车上度过一段漫长的时光。贝拉总是时不时问我在何处下车,我一遍又一遍重复站点的名字。直到汽笛的声音叮呤咣啷地响起,我们活动几乎快要长在车厢里的四肢,走出这个闷热昏暗的四方世界。
下车后的城镇果然是“英国最不起眼的角落”。一栋栋建筑门窗紧闭,街道荒凉且衰落,弥漫着一股死亡的气味。
我们找到一处空房子,贝拉本能地想找周围人的身影,我却直接将门踢开。现在,谁想占领这座空房子都可以,因为这里连一片房主的骨头都没有留下。
巨大的声响快速唤醒这座城市的某些东西。它们并未出现,而是在等待夜幕降临。
各种野兽都有自己狩猎的时辰,也有回归巢穴的时辰。我叫贝拉特里克斯把门封上,她却傻乎乎地对我说我们不能使用魔杖。
“那就用钉子和木板。”我将工具箱扔给她,将羊从箱子里放出来。可怜的小姐还在对着锤子发愁,我就使唤她去喂羊,自己过来修门。
这是一栋二层楼高的小房子,前院已经荒废,房屋内壁纸发黄残缺、爬满霉菌,家具七零八落地散着,像是被强盗洗劫过似的。我拿出魔杖,将贝拉赶去楼上休息,平静地等待夜晚降临。
贝拉的脚步声吱呀吱呀的不断从我头顶响起,她从楼梯处探出头,对我说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又再次叮嘱我不能使用魔杖,不然会被抓起来,她丢不起这个人。
这位小姐自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危机意识,甚至不能理解她处在何等危险的境地。她被我拐走了,远离家乡,没有防身手段。
权力发生微妙的改变。
颜面是这个世界上最不重要的东西之一,它是自果实之后诞生的,人类巧妙的伪装。纯血统的贝拉特里克斯恪守礼仪,异血统的维达则并不需要。
我只需要在狩猎的时候做回野兽。
赶走那些城市里的老鼠很容易,恍惚之中,我好像又回到那个莎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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