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饥饿先来的是怪物。

好心的文豪邻居——帮我念报纸的那个——他先是大叫一声,然后没了声息。他大概可能差不多是活着的,但是我觉得自己像是要死了。

一双冰冷的手扼住我的喉咙,我伸手去抓,却只在自己的皮肤上留下一道血痕。像是溺水一般,我开始喘不过气,大脑冷得发麻,又被一股热气强行顺着耳朵灌进颅腔。一个巨锤自太阳穴砸下,如洪钟顿起,震得我毫无思考的能力。

世界上的一切似乎都开始扭曲,我盯着那高到吓人的墙壁与和我巴掌差不多的窗户,心底却泛起疑惑:

那是什么呢?

是墙、是砖石,是一种阻隔与惩罚。

什么又是“墙”?

我发现自己好像已经无法理解这一浅薄的概念,大脑昏沉——难道、难道阿兹卡班真实的刑罚是把人变成傻子吗?

一只又一只灰黑色的影子在小小的窗户外显现,我伸出手指,它们的脸大约有我食指手指头那么大。我摸了摸手指,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可笑,就把手指头又往前伸了些,发现那些影子的脸变大了。

是我的手指在变小,还是影子在变大?

或许二者皆有,它们距离我越来越近。

所以,手指头为什么刚刚会和这些影子一样大?

冷意爬上我的脊柱,一些不愉快的记忆逐渐变得清晰。我开始感受到饥饿、寒冷以及仇恨。那些灰黑色的恶客挤在我的房间里,我挥舞起手臂,朝它们大喊:“这里已经满员了!”

可恶,这些到底是什么?吃掉智慧的蠕虫吗?

我一边思考手指变小之事,一边开始向它们提问:“你们是什么?”

它们没有回答我,而是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就走出去了。隔壁的“文豪”也醒过来,再次大叫。

“先生!”我隔着墙壁问他,“刚刚那是什么?”

“摄魂怪。”

“什么是‘摄魂怪’?”

对面沉默良久,问我到底读没读过书。

“读过一点。”我说,“这不是还没学到么?”

“一种会吃掉快乐的生物。”他回答,“刚刚你是不是觉得十分悲伤?”

“我饿了。”

“午餐在摄魂怪进食之后的两个小时才会送进来。”他说。

“不,”我对他说,“我感到饥饿。难道我也是摄魂怪吗?”

“不,你是人。”文豪说,“你感受到饥饿是因为你恐惧饥饿。”

“我还觉得自己变笨了,难道我之前是个聪明人吗?”

“......”

文豪没有理会我,他问我要我入狱的报纸。我总觉得他的声音十分熟悉,便给了他。

“你拿那个东西做什么?”

“上面有一些填字游戏。”他解释道,“这会让我觉得有些事情可以做。”

“可是,我又应该怎么给你呢?”

每一间牢房边缘都被石砖砌起,目的就是阻止犯人互相传递东西。文豪让我把题目念给他。上面有许多单词我不认识,于是,他便让我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念。他猜字谜很快,我念完一道题,他就让我不要再念下去了。

“还有好几题呢。”我说。

“慢慢来,别着急,孩子。”他说,“如果全部猜完,我们又会陷入无所事事中。”

一开始我不理解这句话,几天之后,我感受到一股深切的无聊。

摄魂怪按照规律在每餐之前的两个小时出现,将我们折磨一番后又回到窗户外边。三餐都是又干又硬的黑面包,阿兹卡班不会让犯人饿死,但也绝对不会让我们吃饱。用完餐后就是面壁时光。

我一开始会用这段时间睡觉,后来却怎么也睡不着,晚上睁着眼睛看头顶那巴掌大的窗户,一个人拨弄脚上的锁链玩。

这个链子有七截,短倒令我几乎只能跳跃前进或者在地上爬行。昨天起跳过程中踉跄一下,导致我的脸直直砸向墙壁,在上面留下一道深红色的印记。我的鼻子痛得要命,但是我竟然开始享受起这种疼痛,因为这是“规律之外”的东西。

“喂。”我冲着铁门喊,“文豪先生,我们来聊聊天。”

“别,祖宗,你不累吗?”

隔壁牢房传来有气无力的声音,但是过了一会,他又说:“你想聊什么?”

我就知道,这个人正与我遭受一样的折磨,甚至所承受的痛苦远超过我。我向他提出一开始的那个问题:为什么摄魂怪会变大?

“因为‘近大远小’,小姐。”他说,“你跑到牢房最里边去看我们栅栏感到缝隙,然后在贴着门去看,是不是贴着门的时候缝隙要更大一点?”

“这就是‘近大远小’。”

我似懂非懂地点头,甚至露出在贝拉给我讲题是专用的那副敷衍她的表情。可惜贝拉不在这里了。

“道理我都懂,但是我的手指为什么会和摄魂怪的脑袋一样大?”

“......”

对面发出极重的喘息,文豪说:“因为摄魂怪向你走过来了。”

“那不应该是摄魂怪变小了吗?”我说,“因为我朝栅栏走过去的时候,栅栏变大了,我变小了呀!”

“.......”

“运动是相对的。”他说。

“我没有动。”我说。

“够了!够了!你不准说话!”他忽然大叫,“你不准和我说话!”

唉,又疯了一个。我惋惜地想,这位先生怎么和贝拉一样暴躁呢?想到这里,我又回忆起那些摆在桌角的糖果,舌头也因此动了动,只是我好像回忆不起那些像宝石一样的食物的味道了。

理智在告诉我它们是甜的,但是“甜”又是什么呢?

我问文豪。

文豪对我说——他轻易地原谅了我——他说,他有办法让我感受到这种味道。

“你下次吃饭的时候,把面包含在嘴里,三分钟后出现的就是‘甜味’。”他顿了顿,似乎在等我抛出下一个问题。

我捧场道:“为什么呢?”

“因为人的唾液也可以消化淀粉——面包是淀粉组成的。”

“淀粉。”我重复这个陌生的单词,“什么是淀粉?”

“淀粉是一种食物。”他说,“你试了就懂了。”

我尝试了,回忆起什么是甜味。于是,我很感激文豪,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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