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家在乡试中大获全胜,除了同僚官员来道贺,当日大殿朝议结束后,更得了皇帝亲口嘉赏。

也是这一天,游怜山初次见到了詹事府少詹事,升铭。

此人,是千家胡同“谷之”房牙行的掌柜,更是此次乡试的主考官之一。

自家两个儿子游乘、游余能考中举人,且位列桂榜前排,少不了升铭在暗中的周全。若非如此,任凭阅卷过程被内阁首辅李经章的同乡操控,两个孩子别说名列前茅,怕早已名落孙山。

散朝时,游怜山又受了不少同僚的庆贺,众人还约定五日后同赴司宁侯府的宴席,一睹游乘、游余两位少年举人的风采。

他被众人簇拥着走在离宫的甬道上,脚步渐渐放缓,目光不时往后瞥,显然是在等稍后的升铭。

升铭腰间佩着刀,这在文官中实属罕见,想来定是深得皇宠。可他行路时始终视线低垂,仿佛刻意要减弱自己的存在感。

待升铭从身侧擦过,游怜山朗声唤道,“升年兄,身姿矫健啊!”

升铭驻足回头,目光落在他身上,温和颔首,“原来是游侍郎。”言罢便要继续前行,全无其他官员那般刻意攀附的做派。

游怜山毫不在意这份疏离,满心感激地说道,“五日后,寒舍设桂宴,还请年兄务必赏光!”

升铭这才露出几分笑意,拱手回礼,“府上二位公子才学出众,本当亲自登门道贺。只是那日已另有安排,便在此提前恭贺了,望游侍郎与两位公子包涵。”

秋阳正盛,刺得人睁不开眼。

游怜山望着升铭匆匆出宫、登车离去的背影,心中掠过一丝遗憾,却绝非因被拒绝而生的冒犯感。

此人言行这般谨慎,想来是得了太子指示,不可擅自与朝臣私交,为着将来的大局隐忍罢了。

走出宫门,游怜山没有乘马车,反倒沿街步行往礼部衙门去。

正走着,身后传来一声“都御史大人”。

他转头,正对上督察院刘钦的视线,微微颔首后往旁侧让了让。

这位刘钦,生得浓眉宽额,行路时总爱负着手。

年过四十,肚腹已显丰腴,却浑身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刘大人请先。”游怜山恭敬道。

刘钦却停在他面前,侧目打量着他,语气不明地说,“镜水今日倒是春风得意。”

这话听着是恭维,细品却带着几分阴阳怪气。

此次乡试,刘家小公子刘子应因病缺考,抱憾错失机会,这在京城已是人尽皆知。但外人不知的是,开考前刘子应曾与游家孩子同去千家胡同,因吃了路边不洁食物,上吐下泻,热症加重,才被刘家匆匆接回。

这是刘钦看不惯游怜山的缘由之一。

另一重原因,则是原本被刘家看中的儿媳秦徐,如今竟已被游家下了小定,成了游家的准孙媳妇。

念及这些糟心事,刘钦不愿再多看游怜山一眼,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游怜山却还有话要说,快步追上,对他笑道,“刘大人心中不快,下官心中有数,也深感抱歉。只是还想替家中孩子问问,子应近来病情如何?”

刘钦猛地顿住脚步,冷笑一声,避开刘子应的病情,只道,“子应过几天就离京去江陵了。”

游怜山闻言不禁纳闷。这孩子年方十九,正是科考的黄金年纪,不留在京城备战三年后的乡试,怎会躲到江陵一带去?

他又追问,“子应病得很重,是去江陵求医?”

回应他的,只有自己的问话在空气中回荡。

刘钦站在督察院衙门口。

秋风卷过,一粒沙尘恰好落进眼里,刺得他视线模糊。他掏出手帕揉了揉,耳畔却响起内阁首辅李经章的声音。

“刘大人这是在暗自垂泪?”李经章拢着袖子,眸底带着几分似是而非的善意。

刘钦也跟着笑了笑,眼尾的泪顺势滑落,在面颊留下浅浅痕迹。又一阵风吹过,那泪痕便干了。

他对李经章拱手,正要抬步进衙门,却被对方叫住,问起幼子刘与之的病情。

“若需引荐名医,我倒可在老家湖西一带寻找。”

“……不必了,多谢李首辅。”

刘钦转身,又用手帕抹了抹眼。

他这般粗人,向来不擅优柔寡断,更不会哭哭啼啼。今日他这番模样,倒让李经章暗自纳罕。

李经章身旁的李经资遮着黑纱,疑道,“难不成,刘子应……已经死了?”

李经章瞪了他一眼,细想之下,却又觉得这话并非全无可能,不由叹息道,“哼!若是刘子应当真死了,游家那两个孩子即便中了举,往后的日子怕也难好过了。”

李经资面露幸灾乐祸,低笑两声。

可刘家与游家的恩怨,终究是后话。

眼下游家科举势头正盛,游乘更是抢走了李经章看中的儿媳妇,和秦家姑娘秦徐下了小定。一想起这些事,李经章便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给了李经资一记耳光。

幸好二人已进了礼部值房,房门也关得严实。

李经资捂着脸,半句反抗也不敢有,反倒凑近李经章,出了个主意,“两家不过是小定而已,即便来日成了亲,只要咱们想,总有法子拆散。”

李经章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闻言掀开眼皮,“把你那股土匪气收一收,难不成想强抢?”

李经资忙躬身,凑到他耳边低语,“明着强抢自然不行。只需效仿李襄与三殿下的旧事,把生米煮成熟饭。一旦有了孩子,那女子自会听话。”

李经章重新合上眼皮,从鼻子里透出一声长气,既没说不行,也没说行。

得了默许的李经资立刻行动起来。他戴黑面纱,快步出了礼部衙门,寻到街市上一家小酒馆。举目望去,没见到相熟的兄弟,却在角落瞥见个熟人,刘家的管家刘远。

大白天在此买醉,不是跟家里婆娘吵了架,便是在刘府受了主家的气,挨了打骂。

李经资心念一转,招手叫来酒馆伙计,额外点了一壶酒、二斤牛肉,送到了刘远桌上。

几杯酒下肚,刘远的话匣子便打开了。李经资从他口中得知,昨晚后半夜,游、秦两家小辈小定的消息传到刘府,刘夫人便一直哭个不停。

刘夫人说,都是因游乘横插一脚,抢走了儿子的准媳妇,让刘家颜面尽失。

刘夫人还说,前几日秦徐还写信邀约子应,可子应没见到信,无法赴约。本以为秦徐会伤心,没曾想,她转头就高高兴兴收了游家老夫人的笔簪,成了游家的准孙媳妇……

一壶酒喝完,刘家管家已醉倒在桌旁。

李经资在桌上放了十两银子,转身便回了李府,找府中幕僚以刘子应的名义给秦九娘秦徐写了封信。信中,先为先前的避而不见致歉,而后恳切邀约秦徐见一面,说,自己不日便要离京,此后恐难再见。

这封信由假扮的刘家管家送到了秦府。

秦徐看完信,第一时间便差人去游府,想把这个消息告诉游乘。只是当她看到信中刘与之约她去京郊见面时,心中不免生出几分疑惑。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nmxs8.cc】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