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第五十六章
一阵刺眼的白光刺破黑暗。
被日光映得发白的天花板映入眼帘，天花与墙壁交界处是管边已微微发黄的未开的日光灯。空调低频嗡鸣着，伴随着冰冷仪器发出的规律的滴答声。消毒水的气味悬在空气里，像一股看不见的薄雾，湿湿凉凉。
这应该是一个病房。
这次重感冒这么严重，直接干进医院来？
周既明想从病床上起身，却发现身体全然无法动弹，连眼球都无法自由转动，只能无力定焦在正前方的天花板一角。
一个模糊的人影从房门走了进来，脚步沉重，鞋跟和地面接触时发出拖沓的“挞——挞——挞”的声音。
瘦长身形的人在他的病床旁坐下，叹了口气。
那人始终在视线边缘处，他无法分辨那人的身份，只能从身形大致判断是一个男人。
男人突然开口说话：“都怪我，这些年，是我欠你的。赶紧醒过来吧，好让我有机会补偿你。”
是周文成的声音。
一阵天旋地转，少年眼前再次陷入黑暗。
*
苏棠始终放心不下，还是决定按计划去周既明家。
她在药店买了一些感冒药，准备给周既明吃。
黎城一中这重文轻体的模式铁定是有问题的。放假前几天，她就见班上好几个同学咳嗽打喷嚏，想来周既明是染了这波病毒，假期奔波又加重了病情。
“外公，在吗，我是苏棠。我来看看周既明。”她来到周既明家门口，一边叩门一边朝屋里喊道。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门被打开。
张建国将她迎了进去，神情紧张地说道：“他昨晚吃了晚饭就睡到现在，怎么叫都不醒。我正想给你打电话，想找你和我一起带他去医院。”
“一直没醒吗？”
苏棠鞋都没换，径直向周既明的房间走去。
房间的窗帘被拉上，没有开灯，阴暗的房间角落，少年正蜷缩在床的靠墙一边。
她轻轻地在床沿边坐下，俯身探向少年额前，指尖触到一片滚烫。她又摸了摸他的手，和额头的火烧般的温度不同，他的手如刚泡了凉水般冰凉。
病情在加重，得去医院。
她轻轻晃动那个蜷缩的身影，掌心下，周既明肩膀处的衣衫又湿又凉，应该是高烧反复浸透的。
“周既明，醒醒，我带你去医院。周既明，听得见吗？”
她不停地呼唤着他的名字，但床上的人除了呼吸以外，没有任何其他反应。
该不会烧昏迷了吧。
苏棠心跳骤然加速。
昏迷了的话，她是该叫救护车还是扛着他去急诊？
叫救护车吧，他虽然瘦但是身材高挑，她怕是扛不动。
“外公，我叫救护车吧，比较快。”她对在门口候着的张建国说道。
张建国听到她要救护车，本就焦灼的神情又慌张了几分，忙不迭点头：“赶紧叫，我不懂操作。”
苏棠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按下了120，将手机贴到耳边，等待着电话接通。
“嘟......嘟......嘟......”
听筒里传来漫长的等候音。
她一只手拿着电话，另一只手又去探周既明的额头，湿漉漉一层薄汗，温度好像没有刚才高。
“喂，黎城中心医院急诊科，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电话那头女声语速极快，背景音嘈杂不堪。
几乎是同一时间，少年的眼睫颤动了一下，紧接着，身体转了过来。
周既明没有昏迷！
她连忙对电话那头说道：“不好意思，现在没事了，打扰了。”随即挂断了电话。
张建国也察觉到周既明发出的动静，走上前来。
“既明，既明，感觉怎么样？醒来吃点东西？”
仿佛是听到呼唤，少年的手动了动，胡乱地朝空中挥舞了几下，随即捂住自己的腹部。眼睛仍然紧闭，但神情却变得紧张，一张汗涔涔的脸皱成一团，仿佛正在经受巨大的疼痛。
苏棠和张建国连忙靠前，查看他的状况。
“苏棠，醒醒！苏棠，醒醒！”仍在睡梦中的人爆发出尖锐呼救，喊声赫然是苏棠的名字。
一阵身体的战栗后，少年猛地睁开了眼睛。
随即，迅猛起身，仓惶环顾四周后将苏棠紧紧拥入怀中。
“苏棠......苏棠.....”他呜咽喊着她的名字。
......
苏棠有些心疼，她觉得周既明是陷入了梦魇。
俗话称，鬼压床。所以才会睡那么久醒不过来。
她轻抚他的背，扭头对张建国微微摇了摇头，示意问题不大，“外公，家里有咸粥吗，他出了好多汗，要补充点水分。”
张建国连忙起身，“我现在去煮，很快。”随即小碎步走出房门。
阴暗房间里，两人紧紧抱在一起。
苏棠感觉胸口一片湿热，是周既明的汗渗过布料，洇到她皮肤上。他如刚从蒸拿房出来一般，浑身蒸腾着热气。
“我们既明同学病得这么重啊，好可怜哦。”她轻声安抚道。
“苏棠......我们是死了吗？”
颤抖的声音从苏棠耳边响起。
苏棠噗嗤一笑，什么嘛，这得是烧得多厉害，才能发出这样的疑问。
她手臂缓缓从周既明背后滑落，掌心落在他肩头，温柔地将他从怀中带出。
两人距离拉开半尺，苏棠低头探向他低垂的神情，轻声回应道：“别胡说，我们好好的。你需要换件衣服，你衣服都湿透了。换好以后，我们就出去喝粥，外公说很快就能煮好。”
周既明缓缓地抬起头来。黑暗中，他黑不见底的瞳孔剧烈震颤，大颗的泪珠从眼眶不停地溢出，额角的青筋如虬枝般暴起。
双手抬起紧紧地捏住苏棠的双臂，喉咙挤出半声破碎的哽咽后哑声道：“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苏棠云里雾里，他是还没清醒过来吗？
她连忙侧身将房间里的灯给开了，床边恰好是灯的开关。
“啪”的一声，刺目的灯光骤然亮起，苏棠下意识抬手遮眼。
指缝间漏出周既明疑惑的神情，眉宇间好像与往日不同——
多了些成熟的气质。
她打趣道：“害我什么啊？害我大过年没得出去玩吗？那你就赶紧好起来呀，假期不等人呢。”
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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