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浑身都是烫的,薄唇宛若簇簇跃动的火苗,几乎要将两人融了去。段驰龙压根没料到他真敢这样,又惊又骇,缚在腕间的灵流刷地窜了回去。

凌云渚得寸进尺,一把搂住他脖颈,将人拽了过来。鲜血混着津液,唇齿交缠间尽是腥味,他撬开对方牙关,飞速将寒魄丹渡了过去。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推开,脚步声迎面扑来:“城主——”

话音骤然一顿,玉苍嘴还没合上,眼睛睁得滚圆,盯着接吻的两人彻彻底底傻了。

凌云渚眉尖一跳,但也顾不上解释。他改搂脖为捧脸,不轻不重地咬住对方的唇珠,死死压下去,磨着蹭着,直待确定丹药融化后才分开。

下一刻,胸膛传来一股力道,算不上痛,和方才那些攻击比起来就是毛毛雨,但也着实让他踉跄了几步。寒魄丹起效很快,这才一会儿的功夫,段驰龙便不再闹腾了,他一手撑在扶椅上,一手捂住低垂的脑袋,眉关紧蹙,看样子是在调整状态。

凌云渚前世不知有过几次类似经历,知道这会儿算是熬过去了。他转过身,有些尴尬地与玉苍四目相对,开口就是一句:“对不起。”

管他呢,先道歉再说。

玉苍终于回神:“你干什么?!”

也是难为她,平日这么冷静的人竟会露出这副表情,看样子是被冲击得不轻。

凌云渚诚实道:“喂药。”

“一派胡言!”玉苍怒道,“你不是应该在鬼门关吗?怎么进来的?他们怎么看的人?!”

凌云渚深知这会儿找什么借口都于事无补,自己色中饿鬼的形象已经定了,脚步一转就想溜:“我现在就走!”

然而,手腕又是一紧,回头,段驰龙发狠地盯着他,眸中杀意满腔:“往哪儿去?”

“城主!你缓过来了?”玉苍当即道,“破惊和木域主就候在前殿,是否要唤他们进……”

“谁准你进来的!”

他眼底的红韵还没褪,让人想到将落未落的晚霞,尽管情绪激烈,嗓音却是哑的,怒喝时指尖还带着细颤,像被轻薄了的良家少年,用火冒三丈来掩盖慌张茫然。

有点可爱。

当然,这种滤镜只限凌云渚,玉苍早在他开口时就跪了下去:“城主恕罪。”

“下边来报,玉霄阙出了刺客,属下担心城主的安危,这才破门而入,随后便瞧见了……”

她目光诡异地停在凌云渚身上,突然意识到什么:“……是你?!”

凌云渚赶紧自证清白:“你误会了!我若是刺客,刚才就该趁虚而入,哪能让你们城主好好站在这儿,还压下了极烈之火。”

说着,他摸出藏在身上的玉瓶,一边展示一边道:“喏,寒魄丹,对吧?你们城主发起病来劲太大,怎么都摁不住,我只能用这种方法喂。”

玉苍怔怔:“所以你刚才真的是……”

“够了!”段驰龙像是忍到极致,磅礴灵流喷涌而出,狠狠掐住他脖颈。

噼啪!

好不容易和缓些的气氛被摔得粉碎,玉瓶砸在地上,咕噜噜滚向好远,凌云渚被迫仰起头,整张脸憋得通红。额角的伤口受到压迫,再度渗出血迹,淅淅沥沥地淌下。

玉苍脸色一白,震惊地瞧着这一幕。

毕竟勉强算个救命恩人,就这么……不清不楚地给杀了?

可段驰龙状态明显不对,他神智清醒,整个人却颤得厉害,仿佛气到极致,恨到极致。不知是在气胆大包天的凌云渚,还是在气软弱无能、让对方得手的自己。

怎么办?

怎么办?!

师尊还没回来,他却把自己弄脏了。

师尊知道了会生气吗?

还会要他吗?

段驰龙大脑嗡嗡响,无尽的恐慌卷成惊涛骇浪,快将他溺毙。

现在怎么办?将这该死的家伙杀了?

可这又有什么用!

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已经脏了!

力道随着怒意一层层累积,凌云渚脚尖离地,整个人被吊在半空,清清楚楚地感到脖颈上的灵流正一寸寸缩紧。段驰龙含血嚼恨地盯着他,眼底泛起蒙蒙湿意,几近崩溃地吼道:“自作主张!冥顽不灵!”

“谁要你来救?!”

玉苍失声道:“城主!”

逼仄的窒息如影随形,凌云渚本就旧伤未愈,眼下更是疼得神思恍惚。他无力地握住自己脖子,听见耳畔传来骨骼将断的咔咔,仓促间病急乱投医,不知摸了什么东西摔出去,伴着清脆的哐当声,颈上力道骤然一松。

凌云渚狼狈地倒在地上,两眼发黑,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他方才竟是把贴在胸口的礼盒摔了过去,正对床榻。

新鲜空气涌入肺腑,带着丝丝寒意。凌云渚拼命咳嗽,眼底溢出泪花,朦胧中看见段驰龙半跪在床榻旁,低低说着什么。

那人已被闹醒,倦懒地靠在床头,被烛火勾出一个匀称的身影。他的脸被挡住了,只从帐内伸出一只玉白修长的手,与段驰龙交叠在一起。而先前精心准备的那个礼盒,则孤零零滚到一边,也不知里边的东西碎没碎。

凌云渚咳得更加用力,尝到了喉咙口涌起的血腥味,蒙在眼底的雾更厚了,不消片刻便凝成了雨。

好疼啊,好疼啊。

凌云渚苦涩地想,被这小子掐一下实在太疼了。

都把他疼哭了。

眼前突然伸来一袭巾帕,玉苍沉默着,眸色很淡。

或许她是好意,但这对凌云渚而言无异于施舍,他也绝对接受不了自己这副模样被旁人看到,婉言回绝。

玉苍也不强迫,兀自站到旁边等候。少顷,段驰龙稳住了情绪,重新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

“你该庆幸,碰上的是我道侣。”他将手一挥,袖中接连掉下沉甸甸的金块,噼里啪啦砸在凌云渚身上,让人眼花缭乱,“够不够?”

“救命恩人。”他讥讽地叫道,“拿着钱和你的东西,滚吧。”

凌云渚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心口闷缩闷缩地疼,某个瞬间甚至想一走了之。这金块明明不重,和先前那几拳比起来连毛毛雨都不算,却硬生生让他的脊骨弯了下去。

抵在地面的拳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凌云渚哑声道:“我……不要钱。”

快走,快走啊,他都成亲了,你还舔着个脸上去做什么?

自我感动吗?为你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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