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北瓦富饶
“我自会成全你。”菱雀召来淬擎，零零散散的刀刃黏合，依旧锋芒如影。
白芜玉上前一拦，“雀夫人，我觉得......”
“白芜玉！”
菱诺猛然变了脸色，目光死死盯着她，像是一种警告。
四目相对的瞬间，她的思绪仿佛回到与他交手的刹那。
“我想求你一件事。”
“什么？”
“请让我死在阿姐手里，这是我欠她的。”
“你突然醒悟肯定没安好心！”
“也许阿姐说的对，魔族行事毫无章法，毫无情感，帮助魔族只会自取灭亡，我已领教，也望你不要重蹈覆辙，我说这些不是在弥补什么，作为交换，你是妖族的秘密我就带走了......”
“......”
......
白芜玉一惊，思绪回潮。
“阿姐，你是舍不得我死吗？”菱诺不断刺激，语气凉薄：
“也对，你是圣女医仙，连那些想要你命的人都要救，果真是慈悲为怀，但在我看来真是愚蠢极了！”
菱雀拧紧眉心，手里的淬擎止不住颤抖，不知是旧伤未好还是愤怒生恨。
“菱诺，即便你有片刻醒悟，我也不会留情。”
菱诺一愣，眼神对视的一瞬又快速闪开。
阿姐很聪明，他一直都知道。
“阿姐，你在自作多情吗？我谋划这一切从来就不后悔，今日你运气好罢了，否则，你也会跟那什么六郎一样被我算计到死。”
“闭嘴！”
菱雀怒火中烧，手里淬擎猝不及防刺进他的心口。
黑色的血汩汩冒出，染指了刀刃。
这菱诺是生怕自己死不透一样，猛地往前一扑，直接捅了个对穿。
“阿姐。对不起......”
他细微的话语声与倒地声重叠，眼底没了求生意志，全是解脱。
这样的死最是便宜。
白芜玉抿唇，下意识扶住摇摇欲坠的她。
“他不刺激我，我也会这样做。”菱雀轻声吐露。
“我知道，你没错。”
菱雀双眼猩红，默默地凝视她。
二人即便都不语，相视却能胜过千言万语。
好一阵子，大批百姓从城外飞奔而来，他们纷纷怒骂菱诺，又对着菱雀又跪又拜。
“菱圣女，是我等误信偏听，冤枉了你，倒是叫这个小人钻了空子，你勿怪才好啊。”
菱雀站稳身子，淡淡道：“走开。”
桑叶白了他们一眼，恭敬立在她身侧搀扶着。
白芜玉揉揉眼睛，不由得感慨，这届人族的变脸速度。
“菱圣女，你为我们除一大害，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能不能请你继续留在临杨。”
“是啊是啊，我们都仰仗你，就留下了吧。”
百姓们人微言轻，各自表态，其目的就是不想失去这座大佛。
他们个个脸上挂着彩，露出一副哀求的姿态。
菱雀闭上眼睛，复又睁开，惨淡的唇张开：“自此恩怨分明，互不打扰。”
一位书生大着胆子道：“菱圣女，我等愿拥护你为主，助你稳坐高台。”
菱雀蔑视：“你们不配。”
又转头对白芜玉道：“多谢。我要回宛禾洞了，经一别祝君安，若有缘再相会。”
说罢，桑叶便搀扶她离去。
飞沙漠漠，主仆的影子若隐若离，在城口的拐角处逐渐消散。
白芜玉望着城门口空地，喃喃：“雀夫人，再会了。”
......
苍穹之上，云波缭绕，故归剑下，碧林叠嶂。
白芜玉不知为何，心中总是空落落的，临杨百姓已被解救，理应是件欢喜事。
可她好像高兴不起来。
“雪师兄，菱诺怎么会突然策反了？”
“人在绝境低谷，是可以看清一些人和事，再者，他已无路可退。”
“为什么呢？”
“他只是魔族用来炼丹的容器，既有绯焰加持，又有满腔恨意，魔族撤出对他并不利，而死在菱雀手中最多是减轻罪孽。”
“啊？”白芜玉不可置信，不满道：“这该不会是他权衡利弊之下的做法吧？一盘棋局害了多少人，最后还想摘干净！凭什么！！”
“可手里沾染血腥的是菱雀，即便下地狱也只会是她。”
“她没有错的，没有错......”
错的人明明是菱诺。
若非他受人挑唆，被仇恨蒙蔽，怎会有临杨之祸。
她鼻子一酸，大量情感汇聚双眼，搁置在外层的叶片忽明忽暗，仿佛就要决堤。
心里好闷，好难受。
她小幅度地摸着手臂，头顶传来的声音却意味深长。
“你不必感慨，人性本多样，上天自有安排，非你我能揣度。”
她仰着头尽量克制情绪，眼中不能有泪，否则她的身份该暴露了。
临杨危机已除，百姓毒瘴已解，等阻止了魔族的阴谋，就能回宗门吧。
那山水环绕，灵气蓬勃的无凌峰，她倒是有点想念。
飞行途中，他们一言一语的聊着，雪寻舟难得主导话题，可问着问着就说到她小时候的事情。
触及敏感地带，她连忙搪塞，将话题转移。
历经几个日夜交替，终于抵达北瓦城。
这城中遍地高奢，人人都穿金戴银，阁楼瓦肆更是金碧辉煌。
“寻舟，玉师妹。”
一道熟悉的女声响起，他们停下脚步，转身回望。
秋予织一席蓝衣，同色系羽冠扣上半扎马尾，脸上些许憔悴。
“师姐。”白芜玉直直扑进她的怀中。
她摸摸她的脑袋，柔声问道：“事情解决完了吧？”
她乖巧地嗯了一声。
秋予织浅笑，嘴角边梨涡深深：“前方的杞榆堂是落脚的客栈，你一路奔波，想来很辛苦，不如去休息片刻，也好缓解疲惫。”
白芜玉眼眸璀璨，又乖巧地嗯了一声，像只能听懂话的小狸。
“去吧。”
她松开挽着秋予织的手，正要准备跟雪寻舟一起前往。
“寻舟，跟我来，有事跟你协商。”
白芜玉抬眸看了一眼他，恰好与他目光相汇。
他还没开口，秋予织便已经走远。
无奈，他轻拍她的肩膀安慰，随即跟了上去。
留她落寞一人在原地。
看着人群中渐行渐远的背影，她眼中亮光暗淡，平静如常。
她认识的字不多，一路询问才找到杞榆堂客栈。
刚准备抬脚走进去，突然冲出来一道肉墙，将她猝不及防撞倒在地。
“哪来的眼瞎子，敢挡小爷我的路，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这撞倒人不仅不道歉，反倒先一步狗叫起来。
途径此地的百姓们只匆匆看几眼便离开，冷漠得不像样，仿佛是看见了再平常不过的事。
无人驻扎停留，唯有她眼前这位穿的男不男女不女的人。
“给我道歉。”
白芜玉悠然站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灰，丝毫没将他放在眼里。
“给你道歉，你凭什么？”
她一边打量眼前的人，一边拢了拢衣袖，“凭我的拳头够硬。”
“啊？”
那人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又‘啊’了很大声，幽怨道：“你打我干什么？”
白芜玉慧眼如炬，一声正气，可不想落下什么亏欠。
一般有仇当场就报了，免得以后找不到机会。
“我们扯平了。”
摔在地上的宋权恩立马弹起来，龇牙咧嘴地跑到她面前。
“你说扯平就扯平，你谁啊？”
“我是白芜玉。”
宋权恩：“......”
......
“你是不是脑子不好。”
白芜玉认真回答：“我的脑子很好，是你脑子不好，都记不住我的名字。”
“记住你名字干嘛，我有病吗！”
她歪着头，道：“问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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