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心软·情深难忘
陆丰凛并没有离开。
他坐在擂台最右的角落,抱臂旁观了全部过程,在摊主被救走后,薛方宜与傅祺章的争论,小徒弟的安排,以及……
“你怎么在这儿。”周喜稔略有不自在。
“我一直在这儿。”
少年面无表情,但从其语气分辨,他并不高兴,甚至颇不服气。
周喜稔将目光从走马灯上收回,有意去寻银山打道回府。
“他为了你,才想要赢这场比试?”
陆丰凛忍了一个晚上,终究还是没能忍住。
少女没心思争论,淡淡应了一声。
“若他自己想要便罢了,若想为你得到那盏走马灯,即便今晚摊主没有受伤,他也同样没机会。”
周喜稔本不愿与陆丰凛冲突,但听到他句句带刺还是控制不住回嘴:“我究竟是哪儿得罪了你,我不明白你为何偏要与我为敌?”
听到“敌”这个字,陆丰凛下意识皱了下眉。
他避开少女的视线:“没有,就算有也不是因为你。”
周喜稔听不懂,但见陆丰凛没有任何解释的意思,觉得没什么趣儿,也无需多言。
但她还未迈开步子,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微微歪头试探道:“为何要在走马灯上添战场之景?”
陆丰凛:“……”
“你的描述绘声绘色,然而贪恋暴行会让人失去平和,方才是因为你的举动让幼童免于受伤,让摊主避过一难,既然不是那样的人,就不要口口声声喊打喊杀,被人误解难道不会难过吗?”
陆丰凛未经思索的本能行为被少女看在眼里,她不认为对方是好战狂徒。
何况曾在西北亲眼见过战争,那是今生都无法忘却的血腥与残忍,周喜稔不喜欢,甚至极其憎恶。
不仅如此,边境百姓并不像上京百姓般悠闲惬意,小富即安,因为战役流离失所,家破人亡者数不胜数,黑发人送白发人的哀嚎,烧焦的野草,破损的城楼,以及遍地将士与战马的尸首。
她为此难过,却也无力抗衡。
陆丰凛沉默许久,右拳不自觉握紧,抬眸看向少女郑重回道:“我从不盼望战争,只是实话实说。”
“你来上京六年,一直相安无事,哪里来的实话?”她倍感困惑。
少年突然轻笑一声:“你觉得战争残忍,那应该回去劝你的阿父,他若足够平和,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我阿父?”
周喜稔诧异道:“与我阿父有何干系,他虽然身为将军,但曾说过若能得万物和平共生,即便做农夫去砍柴也乐得自在,他倒希望将军无用,也不愿百姓因战受苦。”
“够了。”陆丰凛听到这些在他看来冠冕堂皇的话心头怒火飙升,目光凶狠反驳道,“他是你阿父,你当然帮他说话,他的残忍你又怎么可能知道,他才不会关心百姓,他只会杀人,而且伤及无辜!”
周喜稔愣在原地,半晌方才反应过来,激动道:“没有的事!”
她比任何人都明白父亲的心思……
也比任何人都相信阿父的人品!
“才不是这样,我阿父根本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他是大恒的英雄,我不允许你污蔑他!”周喜稔眉尾泛红,泪在眼圈漾开,因过于气怒整个人呼吸急促,止不住地发抖。
陆丰凛看到她的模样,胸口发闷。
疼,心疼。
他的手仿佛不受控制,想要为她擦拭眼泪,然而内心的矛盾也让他格外痛苦,喉结上下滚动着,挣扎着难以言语。
偏偏不能安慰,皆因现下她的愤懑皆因他而起。
陆丰凛极力控制自己,避免有任何出格或不妥的举动,他丝毫没有察觉到,掌心都险些被攥破。
终究,还是认输了。
“对不起……”无论前世今生,他都无法坦然面对周喜稔的眼泪。
一次都不行。
少女侧过头,略带嫌恶:“不必了,是我多事居然想要开解你,居然认为人本良善。”
陆丰凛垂眸不言,纵使心中有千言万语,也无从说起。
若要让周喜稔在周峰与自己之间做出选择,她会毫不犹豫选择她的阿父,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外人怎能比得过亲人呢。
少年的唇角慢慢扬起,在周围无数花灯映照下,透出苦涩苍白的笑意。
盛夏已过,夜里偶尔掠过几缕凉风,隔在两人中间徒增尴尬。
就在周喜稔将要离开前,台上那盏纯白的走马灯被风激地缓缓转动起来……
虽然什么图案都没有,但此时台下为庆祝获胜者采来的花瓣刚好从篮中吹起,点点飘扬而过。
像极了皑皑白雪上飞舞灵动的红梅。
也像极了她的梦。
周喜稔瞥了少年一眼,他正从容欣赏眼前的美景,但在他的眼眸中,仿佛能够感受到无尽的孤独与悲凉。
像是隐藏着许多的秘密,又像是极度的简单纯粹。
大抵察觉到了少女的目光,但是陆丰凛始终不曾转头回望于她。
良久,周围温度变得冰凉彻骨。
他明白,她走了。
翌日,乌云密布却迟迟不见风雨,与昨日晴朗艳阳截然不同。
周喜稔从表哥处得知,受伤的摊主性命无虞,老先生医术了得,十三道金针入穴将人从阎王爷的手里夺了回来。
一大早,傅祺章便前往回春堂探病,摊主已然苏醒,再三婉拒他赠予的金银,但当小徒弟带着阿妹出现在医馆门口,前刻尚且洒脱的摊主瞬间湿了眼眶。
傅祺章请求回春堂的大夫为摊主小女儿诊脉,得知小阿妹天生弱疾,需要长期服用汤药调理,老先生洋洋洒洒拟了新方子,并称假以时日定会有所好转。
摊主激动万分,抱着小女儿流泪,傅祺章则私下将全部的汤药钱付给医馆,并留下自己官位名号,若有需可前往寻他。
这桩意外到此为止,摊主明言不愿计较,以免横生枝节,傅祺章了然,唯有点头应允,而北街的花灯擂台,小徒弟不愿放弃,求了隔壁几处叔伯婶娘,帮衬着重新搭建,他在台边学着师父的样子制作手艺花灯,但那场被迫中断的比试怕要等到明年。
晌午过后,一声闷雷响彻山林,瓢泼大雨粒粒砸进土中,稍顷汇流成蜿蜒小溪。
一架马车停在凌奉楼后山处,郑庶妃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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