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人到了,你可以带走了。”

长老将何至泓的卖身契交到她手上,转身对身后遍体鳞伤的少年轻飘飘地说了句:“以后她就是你的主子,你与辞尘楼便没关系了。”

跟在长老身后的何至泓眉头紧锁,额前浮着一层细细密密的汗,身上伤痕累累,青一片紫一片。有的伤口还在流血,有的伤口化脓。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的肉。

何至泓嘴角还有瘀血,脸上血迹残存,但遮挡不了清秀的模样。

浓眉大眼,翘鼻丰唇。

他正望着沈汐鸢,嘴唇紧闭,眼神中有些戒备。他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是狂风骤雨还是和风细雨,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如何。

只能通过观察身前站着的女子猜测一二。

她有些瘦弱,身上还有淡淡的药草味,应是生着病的。看着弱柳扶风的一个姑娘家,精神却很好,一双眼晴澄澈有神。

何至泓看过无数的眼睛,她的眼睛却是他见过最美的一双。正如她带给他的感觉,温柔坚定却又不失锋芒。

她向他伸出手,温柔道:“走吧,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于是,他脱离苦海。

*

红雨给何至泓安排了住处,他的屋子和沈汐鸢的房间挨得近。如此,一旦出了什么事也能方便快速找到人。

沈汐鸢带着处理伤口的药膏,来到何至泓的房间门口,敲响了房门。

何至泓来开门时已经梳洗一番,换上了干净的衣裳。

“主子请进。”

何至泓行了一礼,微微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

很少有人这么称呼沈汐鸢。

“你今年该是十五六岁吧?”

“今年十六。”

“我叫沈汐鸢,你以后叫我鸢姐姐可好?‘主子’二字,听着甚是疏离。”

“主……”何至泓习惯了被人踩在脚下的滋味。辞尘楼底层的奴隶,人尽可欺,路边的狗见了都要多吼两句。自尊这种东西,对于他们这种人是极为奢侈的。

一个人买下一名奴隶,彼此都清楚买的是奴隶,因而主子吩咐什么都是理所当然。

何至泓不明白,沈汐鸢可以直接指使他做事,为何还要这样温柔地对待他。

自从何家没落,他早已习惯了他人白眼,割舍自尊,放下骄傲。从前辗转于市井时,他是任人宰割待人挑选的商品;而后到了辞尘楼,他是被人动辄打骂的工具。

只有眼前的人,看向他身上恶心的疤痕和伤口时,眼中没有一丝嫌弃,却流露出心疼与怜悯。只有她,将他当做一个完完整整的人,想要与他拉近距离。

沈姑娘,一定是一个大好人。

“鸢姐姐。”

少年的声音青涩中带着一丝久经磨难的沙哑。

沈汐鸢注意到他片刻的发愣,笑着问道:“在想什么?”

何至泓毫无遮掩,便将心底的实话全盘托出:“在想……鸢姐姐真是大好人,是救我于水火的活菩萨。我一定要报答鸢姐姐的恩情,哪怕是豁出性命。”

那双大眼睛水灵灵的,无比赤忱。

沈汐鸢听到这话,虽然有意克制笑意,却还是笑得眉眼弯弯。

多好笑啊。

她别有所图的利用,却被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当作是大好人。

因一己之私带他离开一个危险之地,却又置他于另一重险境。倘若这样心怀鬼胎的人也能被叫做“活菩萨”,这世间怕是再无魑魅魍魉、索命厉鬼。

沈汐鸢第一反应是,何至泓在故意装乖骗她。

可她望向那双真诚无比的眼睛时,却推翻了自己的揣测。那双眼睛干干净净,如同不染一尘的薄纱,如同清澈见底的山泉。没有算计,没有假意,种种反应,皆为真心。

这样简单纯粹的人,上一世是怎么在尔虞我诈的皇城中向上爬,一步步成为六皇子心腹的?大抵是吃了许多苦吧。

因为他的简单纯粹,他才会生死不计地为了六皇子赴汤蹈火,放弃自己的生机,为那位不算好人的恩人殉葬。

真是个傻子。

他愈是洁白如纸,便越让她的别有用心无所遁形。见到这世间极致的单纯,有些人选择摧毁,有些人偏爱试探,也有些人游走与两者之间,怀着试探的态度,做着毁灭的行径。

沈汐鸢羡慕他的天真,欣赏他的重情重义。

若是旁人,沈汐鸢便也不会将自己真实用心诉诸于口。

可是,面对如此至纯至真之人,谎言便尤为荒唐可笑,可现实却是残酷扎心。

到底,沈汐鸢还是没有掩藏起自己的恶意,在这个她见过的至真至善之人面前,将自己的心计与恶意全然展现。

“你看走眼了。我并非心地善良的仁者,而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屠夫。我救你并非怜悯你的处境,只是想要利用你的能力。”

当伪善的面具被明晃晃地揭下,她的城府便昭然浮现。没有用谎言继续伪装,攻心计自然功亏一篑。

沈汐鸢心里却是舒坦不少。

她看着何至泓,看他愣在原地神色凝重,看着那双真诚的眼中闪过无措。他现在应当惶惶,毕竟眼前站着的人心机深重,并非善类。

没过一会儿,何至泓就已经想明白了,接受了沈汐鸢口中略微残忍的真相。

他说:“无论如何,是姐姐救了我。我会用行动向姐姐证明,姐姐的选择是对的。”

沈汐鸢问他是不是很失望,运气不太好,遇到的不是充满悲悯之心的大善人。

何至泓摇摇头,他说,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遭受过各种各样的恶意。只有沈汐鸢看他的眼神,让他觉得自己尚且活得像个人,而非死气沉沉的物件和供人取乐的工具。

沈汐鸢看不到自己,也不知道他口中的温暖的眼神是什么模样。

只是听到他这么说,她忽然很庆幸,庆幸自己还不至于被仇恨蒙蔽双眼是非不分,庆幸自己尚未堕入地狱化作厉鬼。

她有自知之明,早就清楚自己实在不算好人,可万幸,她还没有十恶不赦面目全非。

“何至泓……”沈汐鸢呢喃着他的名字,“是个好名字。”

人如其名,如一泓溪水,干净纯粹。在这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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