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斟时一向守礼,是玉京有名的端方世子。眼下,却尽失风度。他走的急,蔽膝颠荡。脸上的神情,也随之变化不定。

母亲受宫中之托,不仅要在鉴花宴上操持侯府子弟的婚事,更要为周世子觅一位贤淑佳人。

然而,娶亲一事,周照璧本人却是极为不情愿。

为了这件事,他已经连续多日以各种名头请周照璧。近来的用的由头是修补《真元经》,但是这由头绝对请不到周照璧主动上门。

可眼下,周照璧竟然主动上门了。

至于原由,恐怕与那位裴娘子脱不了干系。

杜斟时觉着头痛,长淮侯府清名一世,何曾出过以下作手段攀附权贵的女子?

“世子夜访,”杜斟时望见客厅中白色人影,笔直挺拔,乃是京中少有的颀长身量,“斟时来迟,望世子担待。”

周照璧此人,玉京的人都知晓他身份尊贵,是权柄后继者。却也风闻此人性格——古怪难测,难以接近。

人影轻动,璞玉雕琢出的面容,杳然浮现在阑珊灯火下。杜斟时猛然回想起宫中某年的年终宴席,想起宴席上那个周照璧。

那年,右光禄大夫张自请有意将幼女许给周照璧。便借着宴席之便,试探周照璧意思。

周照璧虽是大长公主与镇国公之子,但是,当年大长公主并非在玉京诞下他。因此,玉京这些年来暗里有不少流言蜚语缠绕周照璧。

当时,周照璧一张玉刻的脸庞,也是笼罩在灯火之下,风仪神隽之极。偏偏他的眼神无波无澜,似死水幽静。张自请试探之言出口,他迅疾地提起酒壶,蒙头盖脸浇了下去。身上的锦衣,透着冷气,周照璧扔掉衣衫,只身着赤色单衣。

‘张兰台,你还是参我御前无状,形骸放浪。’

周照璧拒绝张自请的方式,实在激烈,更是辱人。张自请一把年纪,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张家小姐,被这出‘自毁操守以拒姻亲’的戏码,刺激的竟随意挑了个人出嫁,整场婚事只用十日。

张自请病榻长卧,能起身的第一日,便呈了“无仪”一书。书中直言,‘君子无仪,死不足惜’。此书字字句句,锋刃毕现,笔笔致命。

而后,周照璧提着麻绳拜访张府,张自请险些吊死府中。自此,张自请再不提此事。

周照璧瞧见杜斟时,“夜扰三郎了。”

杜斟时哪里敢受,“世子说的什么话。世子若来,便是半夜三更,我也是亲自开门相迎。”兜兜转转,杜斟时才敢提到裴雪慈,“还请世子莫要怪府上客人莽撞。”

周照璧回想起那个颤抖的女子,“三郎可便我来府上客居一段时日?”

“什么?”杜斟时惊讶不已,往日求周照璧来,他都不给一个眼神,今日竟然自己要来?杜斟时唯恐周照璧反悔,“居所已经给世子收拾好了,我送世子去!”

周照璧知道长淮侯府打的主意,若不是为了一些乐趣,他可不想跟长淮侯府搅和。周照璧没有立即跟上杜斟时,“便不去三郎的霄云居了。三郎安顿我在客卿院便可。”

杜斟时虽有些犹疑,他觉得将周照璧安排在客卿院,实在是慢待。但是,他担忧不这么做,周照璧会直接走人,便也没说话,照着做了。

安顿好周照璧,杜斟时交代郑管事亲自打理客卿院,末了还嘱咐一句:“切莫让府中娘子搅扰周世子。”

他可不想长淮侯府闹出张自请的笑话!

周照璧立在庭院,汗青挑了灯火来,见世子瞧着隔壁,他道:“这是侯府客卿院的女院吧。世子,您是不是怀疑那娘子?”

周照璧缓缓往屋中走,洒脱散漫,“京中久寂,风雨将兴,我只是看客。”

汗青虽然不知道世子要下什么手,但是,他隐隐觉得世子没安什么好心。多半是想要利用那个娘子去抓流匪,搅浑潭水。

那位娘子,碰到他家世子,真是可怜。

裴雪慈一觉醒来,已至深更。她胳膊伤痛得厉害,教她睡不着。见飞鸿还在睡着,便自己披衣起身。裴雪慈蹑手蹑脚地推门,院中一片寂静,唯有月光皎皎。

不由得,她想起了靖州与母亲一处的日子。母亲身子不大好,只诞她这一个女儿。父亲别处做官,总是忙忙碌碌,不来瞧看她们母女。母亲起初还会伤心,渐久了,伤心也少得没有了。

然后,她便没了家。

裴雪慈呆呆坐在石阶上,夜凉如水,月也凉薄。她不肯为这些凉薄的人,无情的物,落一滴泪。

‘哗啦——’,

‘轰隆——’。

玉京三月,冷雨滂沱。裴雪慈虽半个身子在屋檐之下,但耐不住雨势倾泻,浇得她一身湿寒。

噼里啪啦雨声里,裴雪慈抚着臂膀的伤痛,借着雨声的掩护,才肯就这暴雨的邀请哭出声。

她知道,不会有人在雨声里听见她的狼狈。

长淮侯府习惯用镂空的祥纹砖,客卿院的墙高,最上三排砖都是镂空的祥纹砖。

周照璧身量颀长,可谓人中翘楚。是以,长淮侯府的高墙,在他面前,也显得不那般高不可攀。

以周照璧的身量,视线正好能穿过镂空的祥纹砖。

他来长淮侯府来得突然,院中归置费了好些功夫。这会子,也算才归置出个囫囵样子。

汗青在屋檐招手,“阿郎,正室归置妥善了。这雨下得厉害,您快些来避避雨啊!”

周照璧动作极其的慢,若非汗青看得仔细,都觉察不出他确实有在挪动。

从镂空处,仍旧依稀可见那女子伏在膝头。即便雨声绵密,以他的耳力,他依旧可以分辨出嘶哑的哭声。

周照璧瞧着手里的伞,一边出神,一边向屋檐下走。

他想,玉京本就是催人落泪的地方。而且,并不是什么人的眼泪都是值得动容。

她不想哭,就不该来。

裴雪慈换了干洁的衣物。这场雨来得虽冷冽,却也正暂时消了她的愁情。难得半夜安稳的睡眠。

飞鸿一早便被香气激醒,当即一个鲤鱼打滚得翻起身。

“小姐!”翻下床铺,飞鸿草草穿了衣裳,“您这是在做什么?!”

裴雪慈端了一只药壶来,她面容坚定,“一大早让云篷去集市买的药材,你快来喝一碗。”

飞鸿还没答话,便见裴雪慈倒了一碗汤出来,一口闷完。而后又倒了一碗,看样子,应该是给她的。飞鸿便又上前一步,不及走到桌案前,她家小姐已经小跑出门。

飞鸿端着碗,愣在原地,眼见着小姐围绕院子跑起来。等她喝完汤药,又梳理了发髻,整了衣衫,在廊下坐了一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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