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摇摇欲坠,绛霞铺染开来,将云幕染成胭脂色。

此时帐内静谧的有些古怪,三人各据一处,无人开口。

王明渊只是站了一炷香,便两腿打颤受不住,最终灰溜溜地坐到谢愈对面的木椅上。他落座后,便像个鹌鹑似的缩在椅子里,再未多言。

而此时坐在陆宁绍下首的谢愈,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脊背挺得笔直,像是紧绷弓弦之上的箭矢,随时准备离弦而出。

谢愈此时极为痛苦,他藏在衣袖里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早已陷入掌心,借此疼痛来按捺腹中翻江倒海的绞痛。

陆宁绍淡淡瞥过他额前的细密汗珠,心里不由感慨:“谢大人,可真能忍啊。果然赤诚之人,总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他转头对着帐外吩咐,“夏安,进来给诸位大人新煮一壶茶。”

夏安应声进来,走到一旁的红泥小炉前烧水。

随着他的动作,帐内很快便茶香四溢,而与此同时,茶壶发出咕噜噜的轻吟声。

那声响极为刺耳,犹如在谢愈耳边,像是与腹中的涌动声产生共鸣,你方唱罢我方唱,好一出此起彼伏的破阵曲。

腹中又一阵剧痛猛然袭来,他艰难地吞咽口水,握紧的拳头在止不住地颤抖着,一会儿功夫,中衣便已湿透。

夏安端着茶盏走至谢愈面前,放在他身侧的案几上,“大人,您请用。”

谢愈转头盯着茶汤,紧抿在一起的双唇都在颤抖。

他终究忍不住,整个人从椅子上弹飞了起来,直奔出口而去。

陆宁绍弯了弯唇,给夏安打眼色。

夏安连忙追上去,见他跑的方向不对,连忙在他身后喊道:“谢大人,茅厕不在那个方向……”

透过半掀的门帘,能看到谢愈的背影忽然僵在原地,本来挺直的肩背也耸了下来,那狼狈的背影瞧着有些苍凉。

王明渊错愕地望向谢愈离开的方向,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他眼睛第一时间瞥向陆宁绍,像是忽然又来了精神,“小公爷,这谢大人也真是,早听您的也不用遭这罪。”

陆宁绍连眼神都未给他,这人就喜欢来这出。

王明渊见陆宁绍不理会自己,还不肯死心,“小公爷,那下官去将白大夫请过来?”

真是无时无刻不想着钻营关系,陆宁绍端着空茶盏起身,正要去拿茶壶为自己斟茶。

却未曾想竟被王明渊眼疾手快地抢过茶壶,他笑得一脸献媚,“小公爷,下官为您斟茶。”

陆宁绍终于抬眼瞥了他一眼,“那就劳烦王大人。”

他走回木椅前落座,倒也不是心软。

王明渊其人虽喜钻营,但却未做过贪赃枉法之事。曾听闻早年在西陵府边境时曾任六载县令,也曾是被当地百姓拥戴的好官。

想到此,便也不想让他太过难堪。

王明渊端着茶盏放在陆宁绍身侧的案几上,“小公爷,您请喝茶。”

“王大人坐吧,谢大人很快便会回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夏安搀扶着谢愈走了进来。

谢愈此时脸色苍白,官袍下摆还沾了些尘土,透着一股子虚弱无力的狼狈模样。

王明渊倒是很会装模作样,即便心里幸灾乐祸,面上却仍装作一副忧心忡忡的神情,“哎呀,谢院判,您这…这是掉下去了?”

陆宁绍端着茶盏的手猛地一抖,茶汤溢出,险些洒在身上。

这王明渊还真是,逮着机会就想法子讥讽谢愈几句才甘心。

夏安连忙替谢愈开口解释,“大人,疫区的茅厕由干草遮盖而建,衣衫难免沾上草灰。”

谢愈连看都未看王明渊一眼,他此时无力地垂着眼睑,被夏安搀扶到椅子前坐下。

陆宁绍瞥向夏安,夏安轻摇头,他便知道谢愈并无大碍,“谢大人如今可还觉得不会‘毒发’?”

谢愈没有强装自己无事,他望向陆宁绍,声音有些沙哑,“此事是下官误判,世上之事果然不能一概而论。”

他没有用牵强的解释来为自己的行为开脱,更没有因顾及自身颜面而不肯低头认错,他拱手作揖,“还请小公爷吩咐人将白先生放出。”

……

白诚将指尖搭上谢愈的腕脉,“大人,您脾虚湿盛,才致这般绞痛。只需温补散寒,服用三副药即可痊愈。”

他面上有些犹豫,似乎还要话未说出。

谢愈见状,以为他仍心有芥蒂,便温和地道:“之前是我误判,还请白先生不要介怀。”他直接自称为“我”而非本官,更是尊称白诚为“先生”。

白诚连忙起身,躬身行礼,“大人,您这般说可折煞小人了。”

“先生不必如此,错便是错,吾等医者当心怀坦荡,怎能连个错处都不敢认下?”

白诚抬眼望向谢愈,谢愈的目光清亮,并无丝毫虚假,只有真实的纯粹。

让人不由地被他的坦荡所触动,白诚忽然笑着道:“大人如此坦荡,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两人相视而笑,倒忽然间有些心心相惜之感。

“先生坐下吧,老夫昂着头也费劲得很。”

白诚拱手落座,捋了捋胡须,才皱眉开口,“大人,您幼时思虑过度损伤了心气,亦耗损肾精,因而成年后常觉力乏神疲,记忆更是日渐衰退。”

白诚每说一句,谢愈的神色就愈是凝重,因他所言句句中的,“没错,老夫幼时便苦学医术,常背着父母夜不释卷,长此以往坚持数年,待察觉不妥之时,却已为时过晚,就此落下病根。”

说着,两人竟就着谢愈的顽疾探讨了起来。

王明渊瞥向陆宁绍,见他自顾自饮茶,完全没有丝毫不悦,不由地皱起眉,这一个两个都在作甚?

他终于忍不住开口,“谢大人,眼下可不是急着说这些的时候,外面还有这么多病人候着呢。”

两人这才从忘我的探讨中回过神来,谢愈脸上徒然发热,他竟疏忽至此。

他轻咳两声,面色肃然,“白先生与本官仔细说说,你是如何察觉出有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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