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好天气,蓝的天白的云,鲜焕亮眼,大风吹刮着,澎湃汹涌,树叶哗啦啦地响,掀腾翻覆,甩溅出无数耀眼的明亮银光。

明明是这样好的景色……

刘悯浑身都不自在,像有蚂蚁在来来回回的爬。是因为那只手。

一只女人的手,五指纤细修长,白得水葱一样,血管是青绿色,每一根都看得清,柔嫩,细腻,像膏,中指戴翡翠戒指,浅碧色,无名指上有金指环,腕子上圈两只绿玻璃手镯,都是绿,指甲却涂红蔻丹。

不喜欢,因为是继母的手,却不舍得甩开。

年轻的贵妇人大抵都有这样的手,他的母亲也应该有,所以也应当会有这样的时候——年轻的母亲,牵着她年幼的儿子,一步三低首,温柔地说着话,在这样和煦的天光下徐徐行走……

是第一次。

却不是他想要的那个人。

他想这个人是他的母亲,可是他的母亲早已死了,如今只是枯骨一具,地底下孤零零地埋着……他没牵过她的手,甚至没见过她的脸,没机会,他一出生,她就死了……

他忽地清醒了,眼睛定住,耳边嗡地一声,止不住地回响,侵袭着摇撼着他。

猛地抽回手,愣愣地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

年轻的妇人回头询问,脸庞低垂,半是疑惑半是担忧。

刘悯收起脸上的戒备,瞟了她一眼,随即低下了头,一句话不说。

乐夫人一向不是多心的人,他不说有事,那就是没有事,于是她的手再次热切地伸了过去。

刘悯没有躲,他的手又一次陷在年轻妇人柔嫩的掌心里,却不再觉得不自在。

因为心已经变得冷硬坚定。

绿筠堂,不,广益堂,离怡和堂并不远,略微几步路,也就到了。乐夫人却走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

一路上都在说话,不停地说,从手边的花说到广益堂里摆设,都是好东西,天南地北来的,当然,怜思你要是不喜欢,咱们就换掉,你喜欢什么,就换什么。

刘悯仍只是低着头,一句话不讲。

乐夫人便想,这是累着了,所以才不愿意开口,于是她也贴心地闭上了嘴,同时加快了脚步。

丫头婆子们得了消息,一早就聚在院子里等着,如今见着了主子,个个跪下去,异口同声地问安。

乐夫人瞟一眼,随意挥了挥手,一句话也不曾说,径自牵着刘悯往屋中去。

丫头婆子们起了身,因差事早已分配下去,这会儿便各自忙碌起来。

小丫头们檐下站桩,大丫头和婆子都到屋里听令。

茶是早就备下的,因不知道人究竟什么时候来,茶是隔一阵儿就泡一壶新的,今儿是好日子,万事顺利,一壶茶,才泡上,人就过来,现今正是顺口的时候。

紫榆捧着托盘到主子跟前奉茶。

四个大丫头,紫榆、绿杨、橙枫、碧桃,一般的十四岁,家生奴有,外头采买来的也有。

紫榆是四个人里唯一的家生奴,早前在乐夫人跟前做丫头。

紫榆的爹妈是乐夫人的陪房,一家四口人,父母并一对儿女,全跟着乐夫人从乐府到了刘府来。

刘家在京城没什么根基,刘慎当年到京城考试,房子是现买的,不大,胜在精致风雅,两进的一个旧院子,叠石理水,牵藤引蔓,很有一些江南意韵,只住一个他和两个小厮,还算宽绰,但若是拿来成亲,就很不足了。

房子要另买,人也得添,但是秦老夫人心里有气,故意要给人难看,因此打定了主意不管,只打发人送了钱过去,但这种事,哪里是有钱就足够的?

好在刘慎娶的大户人家的娇女儿,本来就疼女儿,又有那么一件事,娇女儿的父母自然是一点不客气的大包大揽,万事都打点得妥当,刘慎乐得轻省,从头到尾没有置喙过一句。

眼下刘府里走动的人,除了当年陪着刘慎进京的几个老人,几乎全是乐夫人的陪嫁。

紫榆的父母都是温吞人,都有一副好性儿,也就没能出头,自己到处受挤兑不说,还连累儿女。

紫榆在乐夫人那里时,人都叫她的本名,团儿,听着就像个没福气的小丫头的名儿。团儿七岁时到府里伺候,干的是扫地的活儿,一天到晚灰头土脸的,她受不了,回家闹了几场,闹得她爹拿钱给她走动,把她弄到了夫人院里,虽然还是干杂活,却体面得多了,但是依旧不够。

团儿在怡和院干到十四岁,依旧是一个干杂活的,那些人严防死守,沆瀣一气,她根本没有飞高枝儿的机会。

真是不甘心!

一样是奴才,谁比谁高贵了?凭什么她们就能踩在她头上?

她一直瞅着机会,想一飞冲天,奈何天不遂人愿。

她几乎要认命了,庸庸碌碌过一辈子,一辈子被人踩在脚底下,出不了头,再不甘心也没办法。

但是少爷要来了。

少爷是老爷的儿子,却和夫人没什么血缘。夫人不能容人。

古往今来,贤妻多会给丈夫纳妾,夫人却不,她牢牢地霸占着老爷,不许人觊觎分毫。当年有人在宴席上给老爷送女人,老爷并没有收,但事情还是被夫人知道了,后来那人拉车的马当街发起狂来,车翻在闹市里,那人摔得头破血流,好不狼狈,都当是意外,没什么大事,瞧了热闹也就过了,刘府的下人却知道,那是舅爷下的手,夫人叫人传话给舅爷,要舅爷给她出气。

夫人也是个狠心人,三个舅爷,大舅爷二舅爷是读书人,性子文雅,三舅爷却是武人,为人狠戾,整日喊打喊杀,也真的打死过人,还不止一个,但因为打死的是自家家仆,是以一点风声都没传出去,谁敢呢?但是瞒不过府里人,偷偷地和家里人讲,告诫他们,三爷跟前一定小心谨慎,千万别得罪了,不然绝没有好果子吃。

夫人有三个哥哥,偏找这个三哥给她出气,可见是恨得深。

女人如此,女人的孩子,又如何呢?

京城刘府下人不多,前院后宅加起来,满打满算不过百十来口人,但主子也就三个,所以用起来还是很富余,但是突然要添一个,就有些捉襟见肘起来。

刘府里年轻媳妇多,但是少爷嘛,手边自然是使丫头和婆子,婆子不缺,丫头也不缺,就是缺了,也好买,但十几岁能顶事的丫头,就拿不出来了,买也不好买。

当然挑好的买,不拘价钱,但因为要得太急了,且要求也高,所以一时也找不到,想要,就必须等。等,一两个月也等吗?哪等得起?

乐夫人又气又急,想着回娘家要人,娘家人口多,总能挑着几个可心的吧!

好人儿肯定是有的,但是谁肯去呢?谁知道那少爷将来是什么前途?去了别是填火坑!好好的孩子,十几岁,算长成了,真有什么想头,自家就有年轻爷们,何必送到别人家去?去了,折在里头,未免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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