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适在学校附近的公寓租了一间一室一厅的房子。
“不好意思，屋里有点乱。”
他窘迫的把女孩们迎进来，“先、先坐，我这就收拾。”
房间说乱也不算乱，没有随处乱扔的臭袜子和脏衣服，但到处都是书——玄关鞋架上、茶几桌面、沙发坐垫上、露台的洗衣机上......主人在房间行动轨迹的附近，到处可见随手放置的书籍。
刘适闷头收拾书，东一本西一本。
章西桥招待客人，切了西瓜，拿了冰饮，一屁股坐到有靠背的椅子上，表情微微一变，从屁股下面抽出一本书，尴尬说：“哦，这本是我看的，我还没看完，特别好看。”
书皮的封面写着《白夜》，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书，充满了明亮的色彩和柔情蜜意的幻想。
韩小姐读过，因此很清楚这是那种只要章西桥翻过几页，就一定会看下去的书，她简洁的说：
“认识陀翁，从《白夜》开始，章西桥，你不换衣服吗？”
章西桥恋恋不舍的说：“我想招待你们。”
他说话的时候，黄培培从茶几下层的隔断里拿出来一本书，自行看了起来。
韩小姐看着章西桥，在空调房里已经待了一会儿，章西桥仍旧满头大汗，衣服湿漉漉的，被晒的发红的脸隐隐有要晒伤的趋势。
韩小姐以不容拒绝的口吻对他说：“先换衣服。”
章西桥只好点头，去了卫生间。
“你为什么对他这么好？”黄培培的眼睛粘在手里的书上，嘴巴却凑到韩小姐的耳边，神神秘秘的问。
“我没有”，韩小姐抚平被章西桥坐皱的书页，平静的说：“你看错了。”
“好吧，你说错了就是错了。”
黄培培的眼睛仍旧看着书，嘴巴却狡黠一笑。
韩小姐把她的脸推过去，无奈道：“再这样下去脸就歪了。”
玩偶服烂的不成样，翻出里内看，做工实在称不上精良，韩小姐在纸上列了几种物品清单，“有吗？没有的话需要去买。”
收拾完房间，刘适接过清单，说：“我现在就去买，麻烦你们了。”
黄培培站起来，“我一起吧。”
晃了晃手里的书，“正好给我讲讲这本书，我一直对西方历史有兴趣。”
能和心爱的女孩单独相处，比中了大奖还让刘适激动，他高兴的方向都分不清：
“我讲我讲，想听什么都可以，热不热，我有车，电动车带你。”
他们一走，洗过澡的章西桥在韩小姐的对面坐了下来，他们中间隔着茶几，茶几上放着黄绒绒的毛绒鸭屁股。
“我......我真的不能留着这个吗？”
章西桥举起手腕，银灰色的宝石挂坠垂了下来，在两人眼前轻轻晃动，像秋季枫叶树梢的最后一片树叶。
韩小姐垂眼翻看玩偶服，淡淡道：“我不是说了，随便你。”
章西桥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黑漆漆的眼睛闪着犹豫且固执的光芒。
不知道是章西桥的眼神过于清楚鲜明，还是韩小姐善于洞察，她总是能轻易的分辨出他的想法、意图和心事。
“我不是送你东西了吗。”她说。
章西桥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只漂亮的黑丝绒盒子，打开，兴高采烈的显摆：
“在这里，我一直随身带着。”
“它的用处是戴。”
“我确实带着。”
她就不说话了，停下手中的动作，用一双冷静的眼眸望着他。
章西桥立马缴械投降，“我怕弄坏了。”
韩小姐继续做事，“坏了就再买。”
既然提到手表，章西桥抿了抿唇，“那天你说......让我想想理由......我一直在想......”
韩小姐微微挑眉，饶有兴趣：“想到了什么？”
章西桥的脸渐渐浮上一层玫瑰色，神情复杂中夹杂着羞赧，还有一点破釜沉舟的意味，他好像准备将某件难以启齿、但经过深思熟虑的事表达出来，让其盖棺论定，因此显得无比谨慎和小心翼翼。
“章西桥”，韩小姐洞察事态先开了口，不想听章西桥说出来什么，以免覆水难收：
“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只不过我手中刚好有一只很适合你的表，仅此而已。”
章西桥看着她，韩小姐重复了最后四个字，加重了语气，“仅此而已。”
章西桥有点愣，安静了几秒后，活泼的说：“嗯，我也觉得是我想多了，你不是那种人。衣服烂的厉害吗？好修补吗？”
韩小姐有点好奇他话里的‘那种人’是哪种人，但既然他已主动换了话题，她没必要再刨根问底，说：“可以修补。”
“那就好，刘适辛辛苦苦写了剧本，做了道具，要是没能成功演出，那我真是罪过大了。”
不用韩小姐询问，章西桥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他和刘适是在线上纸牌游戏里认识的，因为配合默契，所以一直当搭子，有七八年了，前两年刘适到这里来读研，得知与章西桥只相距了5个小时的车程，于是他们就线下见了面。
如同在游戏里时一样，他俩线下也很聊得来，年纪相似，三观也符合，刘适饱读诗书，比章西桥更能说，侃侃而谈，给章西桥讲许多没听过的东西和知识。
顺便一提，高考那会儿，章西桥的语文就是刘适在游戏里给他辅导的。
“他去年就邀请我当他剧本里的男主角，我当时因为有事拒绝了，今年又邀请我，我不想辜负他的心意，所以就来了。”
章西桥说：“这身鸭子行头就是他按照我的体格特制的，沉是沉了点，热是真的热，闷也确实闷的慌，不过不要紧，咱这体格，扛得住！”
“章西桥，你不说大话能怎么样？”
“我只是自信么。”
“别动——”
韩小姐朝他伸出手。章西桥感觉到指尖划过他的脖子，撩开了他的衣领，柔软的指腹按在了他脖颈上的某个位置，按了一下便收了回来，说：“你知道你出痱子了吗。”
“怪不得一直痒痒的。”章西桥瞪大眼睛，抓挠着脖子，“可能是头套与身体衔接的地方不透气。”
韩小姐拿他没法子，说：“不要挠，有爽身粉吗？”
章西桥摇头，“没有，他这里估计也没有。”
“那你还在等什么？”韩小姐道：“给他们打个电话，回来捎一盒。”
他老老实实的照办，打完电话泄气的坐下来，感觉自己总是一装逼就倒霉，还总在韩小姐面前丢脸。
没去管他的男子气魄遭到打击的事，韩小姐开始专心致志的修补玩偶服，章西桥不会针线，但也尽力帮忙。
“你和黄小姐是怎么认识的？同学么？”章西桥只安静了一小会儿，很快又活蹦乱跳。
“不是，我们是书友，明天是她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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