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硬度11%

月明星稀，秋时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绕过中央广场。

当整个基地被黑夜所笼罩，中央广场上耸立着的几堆原始能源矿隐隐闪动着一点一点的幽幽蓝光，错眼一看，会误以为自己置身于坟地里，周围漂浮着的皆是四处乱窜的幽冥鬼火。这一幕令人发自内心的感觉惊悚而不详，许多人缩着脖子迅速走过——即使这些东西就是他们每天辛劳工作的成果。

在抵达生活区的前一个路口时，一名监管生活区的哨兵迎了上来，态度颇为亲和地拦住了秋时和应栾川。其余人则自觉绕过他们三人，沿着前路，流进了生活区各条拥挤杂乱的小巷之中。

而哨兵则是带着两人转了个弯，踏上了另一条更为宽敞的绿荫大道。

一路上，秋时躲在应栾川身后，听哨兵兴致浓厚地与他聊起天：“我叫温白，大家都叫我大白。对了，你们都是第一次来南林基地吗？”

“嗯。”应栾川和他交换了自己与秋时的姓名，转而问道，“你是驻地哨兵？”

“是啊。”这个C级士兵黝黑的脸上出现羞赧的神色，不好意思地挠了挠短刺的寸头，“实不相瞒，在维序塔学习期间，我的战斗积分没有一次达标，所以只能被外放到这个偏远的地方了。”

见他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应栾川不咸不淡地宽慰道：“塔内到处都是勾心斗角的破烂事，待在那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外放到各个基地，至少自由很多。”

“对！”温白激动地点点头，一副你就是我知己的表情，还想哥俩好地去揽应栾川的肩膀，只是被他笑着躲过了。温白并不在意，继续兴致勃勃地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毕竟我可玩不过那些心眼儿比蚂蚁洞还多的管理层们！”

应栾川随意附和了几句，随即转移话题：“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嗐，瞧我这记性，我就说忘了什么！”他以拳击掌，恍然大悟道，“我是来带你们前往休息站的，房间已经给你们安排好了。哨兵和向导都住在东区那片，那里更安静，条件也更好些。如今驻扎在南林的一共有六十八名哨兵和向导，万钧的两名队员只是暂时留下来帮我们维持秩序的，现在再加上你们两个，勉勉强强凑够四支小队了。”

应栾川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为了彰显觉醒者的社会地位，维持他们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觉醒者的生活区域通常是与普通人类完全分开的。令他深感讶异的是：“南林的驻站觉醒者这么少？”

“你没驻扎过地方基地吧？”温白了然地问。

应栾川答：“我一直待在机动部队。”事实上为了找到攻略目标，他一直辗转于各个机动小队，可以说混野队的经验十分之丰富了。

“难怪你会不了解地方基地的形势有多么严峻。”温白叹气，无奈解释道，“南林基地前身是南林军区，主要承担西南方的国防工作，按规制可驻扎五十支满编小队。你们都知道的，西南向来人烟稀少，周边城市全都得仰赖能源矿，而能源矿一直牢牢掌握在维序塔手中，轻易不会生乱，再加上我们又拥有得天独厚的天然屏障，安防方面本就一直被疏忽。四年前末世降临，我们强制征召了西南地区所有未服兵役的觉醒者，但那时的混乱你们也都明白……”

秋时明显兴致不佳，一路上只顾着闷头赶路，并没有搭腔。其实这些数据她也曾在维序塔内查阅过。这三年来，因为战时需要，一支原本规定二十人为满编的维序小队可以按需私下随意扩充人数，端看各个队长的处事能力。秋时甚至知道，绍明霆的万钧虽然名义上只有二十人，可实际上还有十来支小队对他唯命是从，更不用说他被授予了上尉军衔，又拥有十来支机动小队的管理权。

“我们安逸了太久，哪还有什么战力可言，在战场上简直就是一死一大片。你们割过麦子吗？跟那一模一样，外层的人倒了，里层的人就得赶紧替上，再加上内部感染产生的暴乱……”他唉声叹气，紧接着又苦中作乐地笑，“虽然觉醒者死了不少，人类精英基本全灭，但好消息就是失序者也伤亡惨重——毕竟大多数失序者都是普通人演变的，战力再强也就那样……如今中阶失序者也明显减少了，所以现在的安防虽然吃力，但勉强还能应付。”

应栾川：“所以你们才无法就近救援前阵子出事的那个避难所？”

“是的，所以我们第一时间向维序塔发去了请求机动部队前来支援的求助信号。当时邵队长带了三支机动队以及数十名行政人员，甚至连主力小队万钧也带过来了。不然暴乱波及到我们这边，又得牺牲好大一批觉醒者。”

听到绍明霆的名字，秋时才抬起头，若有所思。

温白祈祷着：“希望不要再生乱了，我们需要时间提高自身的战力和战斗默契，否则情势绝对会非常不妙。”

应栾川低低道：“可失序者的能力也在增强……”

温白还是那副充满希望的模样，“我听说研究所已经陆陆续续研究出一批杀伤力更强的武器，并开始投产了，说不定今年就可以结束末世了呢。”

“喏，到了！”闲聊间，他们已到达了目的地，温白指着前面的一栋8层楼高的联排别墅，他走向前按下电梯按钮，热情介绍道，“8楼原本是空着的，你们来了刚好可以直接住进去，那一层的房间随便你们选。地下一楼是训练室，你们若是有需要……”

这是电梯门打开，电梯里四个身强体壮的哨兵齐齐看过来，温白于是住了口。四个哨兵互相对视了两秒，往里挪了挪位置，示意他们进来。

秋时习惯性地最后一个进电梯，可还未等她的脚踏入电梯，一个脸上有疤的哨兵就快速地按下了关闭按钮。

应栾川紧跟着按住紧等待按钮，不善地问：“你在做什么？”

温白也制止道：“刀武，别闹事……”

名为刀武的哨兵居高临下地瞟着秋时：“大白，我看你也被感染了吧？她算什么哨兵，也配住到这里吗？”

秋时简直不能更郁闷，怎么现在连让她好好睡个觉都不让了？

“要我说，还是高一辰聪明，能想到把这种没用的废物丢到采矿场那边，也算……”

秋时正压抑着一肚子的怒火无处发泄，听闻猝然跨步进入电梯，对着那人的鼻子狠狠来了一拳，吼道：“闭嘴吧你！”

刀武“嗷”地一声捂住流血不止的鼻子，其余哨兵皆大张着嘴巴地瞪着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