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府,暗房。

“大夫,他这是怎么了?”

一张小榻前,胡子花白的老大夫掐住床上青年的脉,探了片刻,道:“恐怕是药性相冲中毒,引起了体热,若两个时辰内不能降下来,恐怕性命难保。”

老大夫是段松的人,完全信得过,他诊断出纪珣是前后吃了两种不同的药,和剑伤上的暗毒融合了。

闻言,段松皱眉,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如今纪珣在长公主府颇得宠爱,云惜为他医治,定然会请宫中最好的太医,但他却刚好因药性相冲而中毒,说明这其中早有人在暗中谋划。

连太医院都有那人的棋子,当真把大魏当成囊中之物了。

“去给本世子查,前些日子太医院都有谁到过公主府,本世子要请他们来为我父王看腿疾。”

事实上,燕王早已瘫痪多年,燕王妃也整日疯疯癫癫,整个燕王府只有段松一个健全的人。

消息一派出去,对方必然知道他的意图,若是对方提前逃跑,反倒可以直接锁定,省得一番排查。

“是。”

交代完下属,段松皱着眉头,看向床榻上的纪珣,他正阖着眼,尽管身上承受着毒物侵蚀之苦,却仍旧只是微微皱眉。

藏在袖下的拳头收紧,段松深吸一口气,道:“有办法能治好太子吗?来日若大晋复国,定少不了重赏。”

“老夫一生追随季氏宗族,自当赴汤蹈火。不过这毒性实在太强,而且会侵蚀心智,老夫也只能竭尽全力去救,能不能挺过来,还得看太子殿下的造化。”

尽管如此,也只能去试。

段松闭上眼,挥手让他去做,口中呢喃:“我大晋国运不济,只愿先皇在天之灵,佑太子殿下平安渡劫……”

而此时此刻,昏迷中的纪珣也并不好受。浑身燥热难耐,宛如被按在火炭上炙烤,由内而外奇烫无比,脑袋剧痛让他忍不住蜷起手指抓住被褥,清瘦指节绷得森白。

许多混乱的画面在他眼前闪过,儿时在宫廷里和父皇母后散步、和兄弟姐妹暗中算计彼此、被皇妃推进荷池落□□寒……以及大火蔓延的那日。

哀哭嚎叫响彻整个上京,昔日繁华付之一炬,遍地焦骨碎尸,生灵涂炭。

梁国铁蹄踏过城门,将军投敌不战而降,任由几千精兵闯入城中烧杀抢掠。

两年前,他那个冰冷无情的家被屠得一干二净,只有他活了下来。

他终于从勾心斗角的牢笼里逃出来,却说不上多高兴,穿行在尸骨之间,只剩下悲凉。

虽然他的家不好,但是上京百姓们依靠的家没了,晋国破灭,无数晋国子民沦为奴隶流民,任人践踏。

那年他十七岁,还未曾出过宫,没想到是这样的方式面对真正的世道。

并不如圣贤书中写得那般美好,国与国之间大多时候不谈仁义,厮杀、流血、掠夺才是常态。前脚刚与大晋谈和,后脚便策反了两城将守,直取京城。

“季氏太子尸首未见,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醒来时,他已经被皇宫暗卫送到晋国边境,可是他失忆了,记不起任何事情。

像个傻子一样在边境生活了半年,他尝尽人间苦楚,纵使有一身本事,失去权力和金钱,依然如同蝼蚁般苟活。

“太子殿下,救救我们,我们不想死!”

“大晋要亡了,要亡了!”

“去暗室里躲着,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好像又回到了初登太子之位的那天,身着华服金冠,踩在万阶高台上,身后一双双鬼魅般的血手,扯着他的衣摆,要将他拉入深渊。

心痛欲裂,恨、恨、恨。

这就是那一天,眼睁睁看着父皇母后被鸩死辱尸、国破家亡的感觉。

他没有家了。

“你凭什么苟活着?”手足兄弟的鬼影在他身边绕着,“只因为你是太子,就不用和我们一起殉国了吗?”

“季洵,滚下来陪我们。”

他喉咙中宛如火烧,却一句话也说不出,胸口处闷得发慌。

他知道他们已经死了,也清楚自己不该听他们胡言乱语,可他就是怎么也醒不过来。

“季洵、季洵……下来陪我们……”

“纪珣?”

混乱之中,忽然有一道温软动听的少女音在脑中响起,让他短暂清明了一会儿。

“以后你跟着我,我不会亏待你的。”

“你不是我的狗。从现在起,你是我的人。”

“原来你也会笑。能不能再笑一个给我看看?”

在梦魇中听到熟悉的少女音,他几乎下意识服从她的命令,试图动一动唇角,笑给她看。

他指尖忽然抽搐了一下,将有苏醒之兆。

“殿下,醒醒。”

老大夫见纪珣满头大汗,却有回光返照之际,不禁面色一喜。

旁边的段松立马站起身,映入眼帘的是纪珣苍白的脸,他的欣喜之情忽然停顿,陷入沉默:“……”

这是什么诡异的表情?

不得不承认,段松被吓到了一瞬,还以为他中邪了,怎么一副又冷又笑的表情。

他刚把脸凑过去,准备看看纪珣的情况,谁料对方忽然从梦魇中挣脱,与他视线相撞。

这一瞬,纪珣抿唇,强忍住吐意,嘶哑开口:“怎么是你?”

段松:“是我,你很失望?”

“有一点。”纪珣偏开视线,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身在燕王府。

段松:“……也不知道是谁大半夜生着病跑到燕王府,怎么,柔嘉嫌你碍事又麻烦,把你赶出来了?”

纪珣没有说话,漆黑眼眸盯着他,幽静墨瞳多了几分从前不具有的犀利光采,他薄唇轻启:“滚出去,让我冷静一会儿。”

听到这熟悉的发号施令的语气,段松愣了愣,随后眼中闪过莫大的惊喜和讶异:“阿珣,你……”

“‘阿珣’也是你叫的?”纪珣半眯起眼,眸中透出几分刻薄锋利的冷意,“别忘记你的身份。”

段松:“……”

呵呵,臭男人,一恢复记忆就忘记之前的情感了,亏他费了那么大劲,把那个傻乎乎的“纪珣”拉到长安。

“既然你恢复了记忆,我们的计划也可以……”

“先滚出去。”纪珣懒得再说第三遍,阖上眼,靠在小枕上。

段松又是一阵无语,然后麻溜地带着其他人滚了出去。

周围终于安静下来,头疼逐渐平复,纪珣微蹙的眉心缓缓放松下来。

托这毒药的福,他又重病一场,恢复了所有记忆。

那段记忆虽然痛苦不堪,却也让他恢复到从前真正的模样。但是与之同存的,还有公主府那段记忆……

纪珣睁开眼,眸光轻闪,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他腰带处还挂着那枚双凤玉佩,是云惜生辰那日送他的。

事实上,这本就是晋国之物,只不过兜兜转转,又回到他手中。

如此珍贵的礼物,只因失忆的他一眼看中,云惜便直接送给了他。这些日子来,她对他的好,毫无疑问。

他脑中又断断续续闪过某些画面,都是他和云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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