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中覆盖着一片潮湿的水汽,树叶被雨水敲打,发出急躁又清脆的声响,俞书礼的心跳声逐渐和这跳动的节奏同步。

他的手指用力地按在树干上,指节苍白,脑海中思绪万千。

江宁为什么要骗他?他和江宁无冤无仇,除非她受人指使。

能受谁指使?

俞书礼长舒一口气。

马儿甩着尾巴,马蹄在泥水中无规律地踩踏着,隔着繁茂的树木,被滴答落下的雨水折腾得烦躁不安。

俞书礼摸了摸它的背,安抚道:“再等我一会儿。”

他回头看了一眼密林,最后还是踏了进去。

明明不信,明明觉得这就是个阴谋,却还是想进去看看。

万一呢?

俞书礼穿过层叠的迷瘴,沿路走,沿路作记号。

设局人也是下了功夫了,猜到他可能会因为这道路蜿蜒崎岖会让他产生质疑,所以沿途的荆棘丛都被人工劈砍过,仅仅容许了一条一人能过的小道。

穿过曲折的荆棘林,俞书礼隐约看到了一座宗庙。

他只觉得眼前一晃,又长松了一口气。

确实有一座庙,江宁没骗他。

还好他来了。

俞书礼几乎是沿途跑过去,边跑边喊:“魏延,你在哪?”

宗庙外没有下人,瞧起来破乱又荒废,实在不像是宗庙的样子。

俞书礼心有疑虑,难道那群人行完刑,把他一个人留这里了?

俞书礼往前走了几步,正要推开那扇破旧的木门,却突然感觉本该落在门槛内的脚一阵失重。

脚没有落到实处!

俞书礼猛然咬破舌尖。

眼前幻觉消失,一切骤然惊醒。

哪里还有什么破庙?!

这里就是一座断崖!

脚下是嶙峋的石块,悬崖深不见底,一步坠下,就是粉身碎骨。

好在俞书礼反应足够快也身手敏捷,在身子坠落一半的时候就快速地抓住了一边的藤蔓。

然而谁知下雨天藤蔓一阵黏滑,这一下并没有把住。

屋漏偏逢连夜雨,脚下本来用力踮住的地方也一阵塌陷,石子簌簌而下,随着雨水坠落无间。

纵使手指不停抠挖崖壁,降低坠落的速度,他的身体也在逐渐被迫下滑。

越是危机关头,俞书礼越是头脑冷静。

先前被瘴气影响的思绪快速翻涌起来。

不能掉下去,掉下去必死无疑。

手上的指甲全部催断,血肉见骨。

好在这种自伤的方式,为他的求生路带来了一点转机。

俞书礼往下看,恰好看见一块露出的岩石,若是坠落的巧,掉在那块石头上,就可以保下一命!

他定准目标,在下落的时候直接将一只手横了出去,手骨“咔”的一声,俞书礼一阵闷哼。

现在这只手应该是断了,但他人却准确地挂在了那块石壁上。

俞书礼忍着疼痛,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攀附住石壁,凭借出色的腰腹力量和腿脚力量,爬到了石块上去。

稍作休整了一会儿,俞书礼就开始梳理现状。

四周围都是峭壁和云雾,坠落下来已经有了一段距离,要有人路过才有几率得救。

但这里实在太荒芜了,有人经过的可能性不大。

身边可用的只有一柄剑,一条腰带,一身甲胄,连同着里衣也全部湿透了。

好在怀里还有两个被水浸烂了的油饼,是他提前准备了打算给魏延垫肚子的。

俞书礼安慰自己:情况有些糟,但还不算太糟。

他用崖边的枯树枝和藤蔓把断手固定好,然后脱下甲胄,将甲胄堆叠好,用作蓄水的容器,来接够雨水。

他把油饼分成了七份,决定一天只用一份,蓄的雨水不多,但勉强坚持几天也还尚可。

保命的这一关过了,接下来,才是最难的时刻。

在这鸟不拉屎、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地方,活下去……

天色渐晚,雨虽然停了,但是长时间的淋雨加上失温,让俞书礼迷迷糊糊发起了高热。

幸运没有眷顾他。

后半夜,他半边的手臂也肿胀了起来,若是医治不及时,这只手也废了。

俞书礼迷糊中从腿下摸出一个已经烂透了的油饼,用力地吃了起来。

本来这些储备和他的计划,好歹能活七日,但按照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要活命就只能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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