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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堂仪式结束,新郎官要留下酬谢宾客,新娘子则由仆妇们一路引着去了天镜园的新房。

新房布置得喜气十足,最中央的案几上一对花烛兀自燃着,风过微晃,在墙上乱缠,直至殆尽。

乐善端坐在床榻上,起先仍装模作样拿把缎扇遮面,后来听见红夫借机把人都吆喝走了,整个人才仿佛跟散架似的,软软地靠坐在脚踏上。

红夫回头看到,嘴一撇,说:“小姐真没坐相,幸亏我打发人走了。”

“快来帮我拆了头饰,真是重死了。”乐善向她讨饶地笑。

红夫上来替她一一除却冠饰,见她实在叫苦连天,便又帮她捶会儿肩,又帮她捏会儿腿,一边说:“还没完呢,一会儿新郎官还要过来喝交杯酒,你再忍受一下。”

乐善只觉头重脚轻,只恨不能立刻倒头大睡,听说还有仪程,忍不住埋怨说:“成一次亲真受罪啊。”

红夫其实心里有点没底,手上动作停了,期期艾艾地问:“四公子他今晚会留宿吧?”

乐善想了想,说:“不留宿的话,就怕外面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

红夫说也是,然后问:“那你们……今夜怎么就寝?”

乐善总算反应过来,原来红夫是担心她受了欺辱。她笑:“你怕什么?新婚夫妻,就是真睡了,吃亏的未必是我啊。”

红夫到底是未经事的小姑娘,红脸啐道:“小姐,你说话真没个正经。”

怕她的担忧会露了痕迹,乐善换了话题,一个劲儿央她:“整日没进食了,红夫姐姐,我好饿啊,你帮我去厨房看看,可有什么吃的。”

两人一惯在水晶观里这样玩闹,红夫见了果然啼笑皆非,转身出了新房,替她觅食去了。

乐善独坐无聊,索性起来走走看看。

据说这间新房是江萼平常起居的地方,到处是他生活的痕迹,饶是乐善见识不少,也不免将满屋琳琅满目的古董看得眼花缭乱了。

江萼甫一进来,就看见她这副反客为主的做派。一会儿看看架上的元青花梅瓶,一会儿伸手摸摸黄花梨家几,踱步来,踱步去,口里啧啧称赞,稀奇得很的哟。

转头看见他了,她还不忘招呼他坐,为他殷勤奉上一盏交杯酒。

她自己也拿了一盏,同他碰碰杯,自顾豪饮了,然后说:“夫君来得这样晚,前面应酬一定很多吧。”

她改口也这样快,毫无局促忸怩之态,江萼正留神端详她,闻言反倒不知说什么好了。

乐善一手托着下颌,另外拿手在他眼前一晃,笑说:“要不是自觉没有你美,你目不转睛这么盯着我,我真会以为你看上了我呢。”

江萼望进她的眼里,很真诚地说:“我是在想,小姐真叫我耳目一新。”

“听着不像什么好话,你快别说了。”

江萼一笑,果然噤声,随手将她递来的交杯酒搁在一旁。

乐善全看在眼里,轻轻飞他一眼:“你干嘛不喝?难道是怕我在酒里动手脚?”

江萼竟也配合她,装作一惊一乍的样子,笑说:“小姐明知故问,刚还说图我呢,眼下更深夜重,在下不得不防啊。”

是说刚才西桥桥头,她要他扫榻以待的玩笑话。

“还叫我小姐?”乐善拧眉不喜。

江萼从善如流:“娘子。”

乐善扑哧一笑,径直拿过他刚才那盏酒,仰头喝个精光,露出杯底亮给他看。

“你放心,我而今家底全无,叫不起价。”

依旧还是那句玩笑话,她才不甘示弱呢。

忽然门外有人小心敲门,是红夫。

乐善眼睛一亮,也顾不得和他斗嘴了,扬声叫进。

知道新人肚饿,江家的厨子送来了最地道的淮扬菜品,因偏甜口,乐善饮食上不太习惯,尽管饿着,只吃了几口,也就放下了。

倒是便宜了江萼。他一日忙碌下来,也没吃上什么,刚才席间酬客,又给一帮纨绔子弟强灌了酒,要不是俞敦机灵,借口新妇久等,只怕他还抽不开身回来。

男人漂亮的面容上泛出酒气的酡色,他喝了酒,乐善是一早就闻到了。早前还和红夫夸口说不怕,但真到了和他面对面独处的时候,闻见男人身上淡淡的酒气,尤其是他不自觉间,桃花眼似有若无的一瞥,竟叫她也不能十分的从容,只好一阵插科打诨,壮壮胆气。

好在——

新妇就在眼前,他只管细嚼慢咽,专心吃着,眼睫微微低垂,落在脸上形成一片蝉翼的阴影。

之后不需乐善示意,天镜园的仆妇们早在门外候着了,新婚夫妻用完了饭,她们鱼贯而入,伺候盥洗、更衣,料理铺床、熏被,然后鱼贯而出。

红夫临去时给她递了个担忧的眼色,一步三回头,也跟在最后出去了。

热闹一时过后,突然就冷了场了,乐善心想,还得跟这个男人周旋,共同度过下半夜。

不知是不是看出她的踟蹰,江萼站起来,率先说:“你睡床吧。”过去拿了枕被,绕过屏风,打算到外面软榻上将就一晚。

乐善反倒不好意思了,跟过去说:“软塌又窄又小,你睡床吧,我来睡榻。”

江萼也是个嘴上不饶人的,当即就笑:“实在稀奇,讲条件时你寸步不让,斗口角时你伶牙俐齿,一张床反而很谦让。”

真是张嘴没句中听的话。

乐善听了,立刻抬脚就走。

……

不知她几时睡着的,也许一沾枕头就睡昏了过去。第二日,是红夫强行把她从床上拉起,一边念叨:“你睡得真沉,门外叫了好几声都不搭理人,吓得我以为你被他怎么了呢。”

乐善本来蓬头垢面坐在床上,闻言蹿起,鞋也没穿,光着脚跑到隔壁里间,软塌上干干净净,显然某人收拾过了。

“他呢?”

“早一刻就起了,现在书房里。”红夫跟着她,低声说,“你放心,我第一个进来的,屋子里没什么可疑的痕迹。”

自己怎么能睡得那样死?居然连他几时起的,几时出了门都不知道。

乐善不免倒吸一口凉气,觉得就算昨夜他真图谋不轨,但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岂不亏大发了?

红夫眨眨眼睛,也困惑得很,问:“昨夜你们……”

“分头睡,我睡床,他睡榻。”

红夫轻轻吁出口气,说:“他倒还算个正人君子。”

今早要去正院给长辈们敬茶,严妪等从杨家陪嫁来的仆妇们严阵以待,只待乐善一起,立刻蜂拥而入,服侍她盥洗、更衣、妆点,势必要把她打扮成端庄大方的新妇形象,以此抵消昨夜花灯会上她的失仪。

乐善坐在铜镜前任人摆布,一晃眼,在镜子里看见江萼的家僮,名叫俞敦的,总在门外探头探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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